宋炎暗自頹了一陣子，很快又重振旗鼓，“沒關係，哪有這麼巧，怎麼可能從一眾試卷中一抽就抽中我，就算抽中也不可能一看就看到隨意亂寫的那幾頁……不過話說回來，餘凜，小桑，你倆的位置是提前與老師說好走後門了嗎？怎麼我從來都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桑清越：“說實話，我也覺得好巧，但也許真的就隻是巧合……？”

餘凜笑而不語。

下午的時候，學校要在操場上召開一場小型的開學典禮。從高一到高三，幾千學生排著長隊向操場魚貫而入。若是夏季，幾千人頂著烈日坐在一起怕不是一場酷刑。可眼下才剛立春，氣候不冷不熱，完全可以接受。

李檀香早在上午就提醒自己班級的學生穿戴好衣表，整理儀容，為下午的開學典禮做準備。

演講台前的紅色禮桌的最中央坐著的，赫然是S中校長，一個年過半卻百格外慈藹的男人，其他幾位各級部主任左右兩側依次排列，幾位校領導人算是聚齊了。

這次的主持人是來自高三的兩位學長與學姐，女生先上台發表了一番開場白，寓意開學典禮正式開始。

“……經曆了一個短暫而又歡樂的寒假，新的學期已經到來。我們也要即將步入正軌，在接下來的旅途中繼續奮發向上……同學們，讓我們攜起手來，用勤奮，用頭腦，用創新，去迎接一個新的學期吧！”

女生的聲音慷慨激昂，很輕易的就可以帶動底下這群十七八歲熱切而青澀的心。例行奏完國歌之後，依舊是熟悉的校長致辭。

校長起身接過話筒，寬容而又有力的聲音傳遍操場的每個角落，他對去年的學習成果做了總結,並表示要表彰去年進入全市前一百以及全校前二百的優秀學生。

“我們S中有著長達五十年的教育資曆，即使經過歲月變遷，也依舊能做到初心不改。近年來的優秀學子更是數不勝數，我相信，你們也將會是更優秀的一屆。”

表彰環節開始，由各年級主任分彆點提各年級優秀學生的名字上台領獎合照，每當自己班級裡有一位同學被叫上領獎台，底下便會傳來一聲喝彩。

宋炎偷偷摸摸的從人群中湊到桑清越身邊，眨了眨眼，“小桑，等會兒你上台領獎的時候，我一定會為你大聲喊加油的。”

“……”桑清越：“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沒必要喊。”

宋炎歎氣，仿佛自己沒領到獎是小事，彆人不讓他喊加油卻是天大的事了，“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我剛才去餘凜那邊，還沒開口蹦倆字兒，他就把我給攆過來了。”

桑清越想了一下當時的那種情形，心中隻覺好笑，他說：“你想喊就喊吧，我還要感謝你這麼捧場呢。”

很快就輪到了高二的級部主任發表感言，隨後便是令人激動的表彰環節了。

他們班是一班，也會是第一個上台領獎的班級。甚至老師念的第二個名字就是桑清越。

“桑清越，全市第21名。”

場下驚起了一片不小的嘩然，級部裡能進全市前一百名的，年年都隻有那麼幾個人。而桑清越這樣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名字，就像從天而降，引起一片波瀾。

“一班的，除卻那幾個時穩時不穩能勉強上全市前一百末尾的那幾個人，還有誰啊？”

“不認識，沒見過。”

桑清越一路走過，收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禮。他走上台，神色自然的接過了一張紅色的表彰證書，又向幾位老師點頭致意。隨後麵朝操場的人群，站在了應站的席位上，等待其他學生一一領獎上來再一起拍合照。

“餘凜，全市第99名。”

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名字，在桑清越之後響起。

桑清越站在巨大的合影台前向場下望去。一班的許多人影此時在他眼中隻是一個不明顯的小黑點，唯有一個從位置上站起的高挑身影格外清晰。桑清越還聽到了宋炎熟悉的聲音在喊：“我們班的，餘凜大哥，第99名！牛叉！”

餘凜一步一步，步調沉穩，接過表彰證書後再向幾位老師鞠躬。隨後，迎著桑清越的目光，走向了合影台與他的身旁。

他與桑清越靠的極近，若是在夏天穿短袖的季節，桑清越都可以想象到少年肌理格外滾燙明顯的溫度。

餘凜神色嚴謹，目不斜視的注視著前方，完全一副等待合照好好學生的樣子。話卻是對桑清越說的，“這麼巧啊桑同學，我們又可以一起拍合照了。”

桑清越同樣麵無表情，“確實很巧。”

“看來你語文上次發揮還可以。”

餘凜的語文一向很拉分，這次能進入全市排名，定是下了功夫的。

“你說呢？不過凜哥想做的事情，還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桑清越毫不吝嗇地誇獎，“你厲害。”

餘凜連眉梢都含上了笑意，他說：“有點敷衍。不過我接受了，謝謝你的誇獎。”

桑清越：“你有運氣加成嗎？”

“什麼？”

“第99名，畢竟如果再往後移兩個名次的話，可就要被甩出前100了。”

餘凜聽完他的話後沉默了兩秒，隨後便篤定道：”不會。”

“沒有運氣加成，99名就是第99名。”

老師念過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合影台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桑清越站的是第二排，前後左右逐漸被人群包圍，攝影師終於下令，“大家都看鏡頭！”

一排排的表彰證書被人高舉在胸前，每一張看向鏡頭的臉龐上都寫滿了認真。

少年的餘光總是不自覺瞥向身旁的人，當局者總是迷茫惘然，直到後來才知道，原來那種青澀懵懂而酸澀的感覺是什麼。

是一種悸動。

一群高二優秀學子齊聚在一起，在一張小小的畫麵裡永久定格。

攝影師比了一個“OK”的手勢，人流逐漸退場。

桑清越與一班的其他幾人走回場地，期間正經過李檀香所在的地方。

班主任突然對著桑清越身後的人道：“餘凜，你上學期表現不錯。我說過了，如果你能在期末考中進入全市前100，下次班級換位，我就可以讓你自己選擇位置。現在你做到了，而老師也兌現了諾言，希望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可以再接再厲。”

桑清越回頭，正見餘凜與李檀香對話。

餘凜說：“我會的，老師。”

少年抬眸，與人對視。他目光不躲不閃，那雙仿若具有魔力的深邃眸子中仿佛已經訴說了很多。

——桑清越，你真以為世間凡事都會這麼巧？

這世間從來都沒有那麼多的巧合，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有人在背後奮力推動命運的齒輪罷了。

第99名，那從來都不是一個巧合，那是在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有人認真努力過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