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基地的小區出租車不能進,就在門口下了車,符晏卿眼睜睜地看著喬妤一臉平靜地要跟著出租車走,連忙把人拽回來,摸了摸喬妤的臉:“真醉了?”
喬妤麵色無常:“沒有啊。”
符晏卿又狐疑地看了一會,發現喬妤確實和平常無異,簡直不能再正常了,於是帶著喬妤往基地走,走了一會才察覺到不對勁——好嘛,她同手同腳走了一路了。
為什麼喬妤總是這樣?符晏卿忍不住從心裡升起一股怒火來。
明明醉得不舒服,明明壓根都不清醒了,明明仿佛有那麼多委屈,甚至自己偷偷乾嘔偷偷抽煙,為什麼不說出來?
說出來會要她的命嗎?
符晏卿沒好氣地把喬妤拉到自己懷裡:“行了,走路都不會了還在這嘴犟。”
喬妤大腦遲鈍到現在如果一個歌劇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可能會貼著建築黑影溜,實在反應不過來符晏卿為什麼突然生起氣來,隻好露出一個小心翼翼討好一樣的小狗笑容。
符晏卿心裡一窒,疼痛順著心腔連帶著幾年前的不理解不甘心一起蔓延,恨不得把喬妤就地掐死,讓她再也沒辦法用那張臉蠱惑人心。
基地的大家基本都回屋休息了,符晏卿像拔蘿卜一樣裹挾著喬妤,用關押人質的氣勢帶回了自己房間,喬妤全程一臉懵逼,但並不想惹得符晏卿生氣,於是乖乖當了一回蘿卜,看符晏卿給自己找藥,安靜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喬妤遲鈍地發現符晏卿的房間布局和上次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本來房間中間橫亙著一台突兀的電腦,讓人懷疑符晏卿在電競椅上睡覺,現在電腦被移到角落裡,大床終於回到自己該回的地方,還添了一張小懶人沙發。
符晏卿找出了醒酒藥,讓喬妤伸出手來,往她手心裡擠了一粒,正要去拿水杯,喬妤已經就著唾沫把小藥片咽下去了。
她那副就算給我毒藥我也照吃不誤的表情看得符晏卿實在狠不下心來再擺臉子,又回頭一想,自己就算狠下心來又能乾什麼呢,難道真的掐死她嗎?
符晏卿從小學業順利家庭美滿父母開明,進了社會拽天拽地用不著看任何人的臉色,即使性向小眾,但不管美貌還是學曆在圈子裡也全都拿的出手。一打職業就是冠軍,短短兩年身價上天,從來沒有什麼堪稱過不去的坎的東西。
除了喬妤。
符晏卿站在原地長歎一口氣,驟然感覺到一股失控的無措,隻好逃離現場,去洗手間用熱水泡了毛巾,準備給喬妤擦臉。
誰知剛進洗手間,外麵就一陣聽呤嘡啷,恐怕是那個醉鬼撞翻了什麼東西,符晏卿趕緊出去,看見喬妤捂著膝蓋坐在地上,小茶幾上的杯子翻了,溫水流了一地。
喬妤像小孩子做了壞事一樣委屈又心虛地看了符晏卿一眼,看得天生保護欲爆棚的符晏卿恨不得親自把喬妤抱到床上用軟被子裹起來,連聲音都輕柔了:“撞到哪了?我看看?”
喬妤盯著符晏卿,眼圈倏地紅了,眼淚居然說流就流,恨不得像噴泉一樣往外淌。
符晏卿哪見過這種場麵,印象裡喬妤雖然總是一副小白兔的模樣,但也從來沒掉過眼淚,不由得懷疑自己剛才嚇著人家了,連忙拽過喬妤的手:“怎麼了這是?喬喬,是哪不舒服嗎?是我不好我不是要凶你,膝蓋疼嗎?哪裡不舒服告訴我行不行?”
符晏卿頭一回這麼耐心地哄人,自己都肉麻得抖了三抖,本來以為會有效果,誰知道喬妤哭得更凶了,不知道哪個穴被點中了,眼淚像串起來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符晏卿怕喬妤哭得沒力氣,隻好把喬妤攬在懷裡,讓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後背,輕言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喬喬乖,不哭了……”
等過了一會,喬妤哭得不那麼厲害,能說話了,符晏卿才聽見她輕輕的聲音:“疼……”
符晏卿一顆心都化了一大半,柔聲哄道:“哪裡疼啊?”
喬妤腦子一半在地球,另一半早就升天了,說話根本不由大腦控製,她本來想說媽媽的巴掌很疼,煙灰燙在胳膊上很疼,學校廁所的拖把搗在肚子上很疼,不小心撞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後父親的毆打很疼,這些疼都很疼,讓她好像被釘死在小小的黑黑的方桶裡,沒有辦法呼吸,也沒有辦法流淚。
可是話到嘴邊,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那個方桶就藏在她心裡,潛意識把這些疼痛鎖在裡麵,爛得流膿也不想往外傾露一點,嘴上道:“鹿頭的勾子……很疼。”
符晏卿:“……”
符晏卿懷疑喝個酒給喬妤喝發燒了。
折騰半天,喬妤估計是真累了,沒一會就伏在符晏卿肩膀上睡著了,符晏卿把她挪到床上,那熱毛巾擦乾淨了那些淚痕,用軟被子把喬妤裹起來,躺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了一會。
燈關了,窗簾拉起來,符晏卿發現喬妤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鎖著,有時候還會小小地抽氣,不知道做了什麼噩夢。
符晏卿手擱在被子上,像哄小孩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看著喬妤流暢的臉型,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關於喬妤那些自己並不了解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