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一夜未眠,要不要回房歇息片刻,這裡有我。”呂硯開口道。
“不用了,睡不著。”趙川看著屋簷邊湧起的薄霧,正要跟周先生一同走進孟槐的房中,這時聽到郭路在院外叫了一聲——“大人”。
“那我先進去了。”說罷,呂硯便隨周先生一同進入了孟槐房中。
趙川匆匆向院外走去,與郭路低語了幾句後,又轉身折回孟槐房中,恰巧遇到了正向外走的周先生。
“先生,她……”趙川欲言又止。
“趙大人放心,孟姑娘性命無憂,隻需靜養即可。”周先生緩緩說到,“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給他們二位煎藥了。”
“二位?”趙川恍然大悟,想起了呂硯身上的傷痕,順口多問了一句,“呂公子的情況好些了嗎?”
周先生正要走,又被趙川拉了回來,麵色有些勉強。
趙川見周先生不語,開口道:“我見他身上有傷,想到我房中有上好的治傷藥,隻是不知這藥對呂公子來說合不合適,便想請教一下先生您。”趙川平日裡以冷麵示人是為辦案所需,以免被外人看穿心思,卻把喜怒哀樂皆藏在心底。
剛剛聽聞呂硯的一番話,趙川雖表麵上毫無波瀾,但一想到呂硯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傷,心中還是一陣酸楚。
周先生聽到這,倒是開口問了一句:“大人用的可是金創藥。”
趙川點點頭。
“此藥對尋常傷口倒是十分有效,隻是公子的傷口上沾了毒,若用此藥不僅會加速傷口糜爛,還會催動毒性滲入五臟六腑。”周先生搖了搖頭,“前些日子公子自己便是用錯了藥,突然開始咳血,後來傷口糜爛,到城中尋了我,才保下了這條性命。”
周先生見呂硯已對趙川托出實情,便又多說了幾句:“我與公子的母親是舊相識,後來公子到城中尋我時,我才知道她已經過世。公子隻是為自己的母親頂撞了他父親幾句話,就白白挨了一頓鞭子。人人都說虎毒不食子,可那鞭子上,卻恰恰淬了毒。”
說到這,周先生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天色,說到:“大人,我該回去煎藥了。”
“先生辛苦了。”趙川將周先生送到院外,目送他離去,而後進了孟槐房中。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躺在床上的孟槐意識比剛剛清醒了許多,她努力睜了睜眼,看到呂硯正靜靜坐在桌子的一邊。另一側,一名男子正緩緩把門關上。
待男子走近後,孟槐定睛一看,淡藍色圓領廣袖長袍,昨夜她在昏迷之前看到的人,居然是趙川。
這些天來,孟槐倒是第一次見趙川穿廣袖長袍,這一身淡藍色的廣袖長袍倒把一向冷臉的趙川襯的柔和了許多。
趙川隨手關上門後,先看了眼孟槐,想起了剛剛周先生的一番話,又將目光轉向了呂硯,眼神中帶了些凝重。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呂硯隻覺得十分奇怪,轉過頭去,見孟槐睜開了眼,走到她身旁輕聲問到:“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孟槐搖了搖頭,想儘快將昨夜在湖邊發生的一切告訴趙川,於是她看向趙川的方向,開口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呂硯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不過他很快又將這份落寞藏在了心底,風輕雲淡的說:“你們聊,想來周先生此刻也快把藥煎好了,我去把孟姑娘的藥端來。”言語中絲毫不提自己身上的傷勢。他從桌邊起身時,瞥了一眼來時在桌子上留下的匣子,而後轉身離去。
趙川看著呂硯的神情和被他遺留在桌上的匣子,想起他與呂硯在庭院中的談話,頷首低眉。
他明白了。
孟槐見呂硯關上門後,等了一會兒,說出一個“我”字的同時,趙川也開口了。
兩人麵麵相覷。
趙川緊接著開口問:“你是不是想說昨晚的事?”
孟槐咬著牙點點頭,此時她感覺到了自己胸口的陣痛,頭上冒出些細密的汗珠,便把雙眼閉上,試圖讓自己保持平靜。
趙川走到孟槐床邊正要坐下,突然意識到自己此舉有些不妥。雖然孟槐平日裡不拘小節,但畢竟還是個姑娘。想到這,他便從桌旁搬了一把板凳,坐在離孟槐不遠的地方。
“你……好些了嗎?”孟槐皺著眉,擠出幾個字。
“又吃了一粒你給的藥,已無大礙。”趙川輕聲答道,“你昨夜昏迷不醒時,呂硯在庭院中對我說了些話……”
“他說了什麼?”孟槐語氣中帶了些急切,她怕呂硯無意中透露出三年前二人相識之事,趙川心思細膩,若是將她與玄溟派聯係在一起……想到這,孟槐深吸了一口氣。
趙川將他與呂硯在庭院中的對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了給孟槐。話音剛落,呂硯就端著藥進來了。
“孟姑娘,藥好了。”呂硯本端著藥碗向孟槐走去,猶豫了下,正準備將藥遞給趙川,孟槐掙紮著起身,說了一句:“我自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