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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去!”
一聲蠻橫的嬌喝。
長笙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快速地下墜,然後“撲通”一聲,強烈的失重感霎時席卷全身。
強烈的窒息感壓迫著胸口,長笙拚命掙紮著睜開了眼,視野一片幽暗,可她卻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水下!
四麵皆是鐵柵欄,她被困在了一方鐵籠中。隻有籠頂上方的水麵,才灑下一束天光。
求生的欲望迫使她吃力地向上遊去,可手腳被沉重的鐵鏈拴住,她渾身酸軟,很快就掙紮不動,身子慢慢向籠底沉去。
胸腔內空氣越來越少,鹹腥的水不斷湧入她的口鼻,長笙感覺自己的意識越發模糊,眼皮異樣的沉重,她緩緩合上眼。
她是要死了嗎?
眼前最後一幕是光亮的水麵映出一個華服女人的臉,那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像是恨極了的表情。
無儘的黑暗將她徹底吞沒。
......
長笙猛地睜開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待回過神來,她才發覺自己正憋著氣,連忙張開嘴大口大口將空氣吸進胸腔,緩釋了窒息感。
看了看四周的擺設,原來是場夢,她還在尚雲軒。
長笙按住自己發怵的心,那溺水的窒息感未免也太真實了,仿佛真的經曆過一般......
那水麵上的女人,似乎也在何處見過。
緩了好一會兒,長笙才沉靜下來。
窗外遠遠傳來一聲啼鳴。
卯時了。
半透明的窗紙已經蒙蒙亮,屋內的燭火燃了一夜,早已滅了,隻殘有幾點猩紅的燭芯。
長笙感覺後背微涼,伸手一抹,掌上水盈盈的,全是冷汗。
用帕子將汗揩了揩,長笙披衣下了榻,拿過枕下的墨玉劍,推門出了屋。
做了這樣的噩夢,再躺下也是難眠,不如去竹林練劍。
卯時的東山隻是微亮,竹林裡還氤氳著晨霧,鳥兒啼鳴,竹葉像是被水洗過一般透徹翠綠,四處彌漫著清新的氣息。
長笙提著劍踏進竹林,遠遠望見霧中一抹熟悉的白衣。
沉昀?
長笙微怔,朝前慢走了進步,想看清楚前方的人。
平日裡她巳時才會來,沉昀會在竹林侯著她,指點她練劍,隻是她竟不知,沉昀天還未亮就在竹林了。
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長笙想著,腳下不由快了些。
薄霧漸淡,長笙視野明朗,腳步一頓,身子僵在原地。
不遠處,沉昀倚在青石上,身旁依舊是繁複講究的茶具,他拿了把劍仔細觀摩著,身後站了一個玄衣女子——淩雲。
不知二人聊了什麼,淩雲一臉的冰霜罕見地消融了幾分,露出淺淺的笑來,眸中滿是少女的純真欣喜。
沉昀垂眸溫柔地看著手中的劍,嘴角溢出一絲笑意來。
長笙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著二人談笑風生,她竟不知淩雲會這樣笑,笑起來這麼美。
心頭澀澀的,長笙輕嗤一聲,暗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也是,沉昀幾時在竹林與她何乾?分明等的不是她。
長笙無言轉身便走。
不遠處沉昀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盯著白蒙蒙的薄霧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偏頭對身後道:“你先回西山罷。”
淩雲應聲退去。
沉昀將杯中茶一飲而儘,擱下茶盞,拿起佩劍,向霧中行去。
長笙雙手環胸,慢悠悠地往前走,嘴中哼起小調來。
竹林裡去不得,那她就回尚雲軒去,那裡雖然沒有竹林大,但也勉強施展得開。等她練成了踏雲步和玄月劍法,就自個兒出穀去,讓他們二人躲在竹林裡卿卿我我去吧!
長笙越想越暢快,單手拎著墨玉劍的劍鞘甩起來,連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如今寄人籬下,還是要忍著點兒。等我出了穀,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遊,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找他個十個八個俊俏郎君陪我一起遊山玩水!”長笙哼哼著,“說不定穀外的郎君比他還俊俏呢!”
長笙閉上眼,默念: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忽然,一陣烈風自身後吹來。
長笙猛地睜眼,轉身看去。
霧中沉昀一襲白衣踏空而來,他手中執一柄細軟的長劍,隻聽幾道錚錚劍鳴,劍氣劈開薄霧,霧氣霎時向四周退去,消散得一乾二淨。
沉昀緩緩落地,朝長笙走來,眸中含了笑,溫聲道:“既然來了,為何又回去?”
他那淺笑落在長笙眼中甚為刺目,想起他也許還用這副神情對著淩雲,甚至對著彆的女子,長笙冷冷地撇開眼,後撤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沉昀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