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鈴兒拿著池飛讓帶來的信,候在閣主的書房前。
池飛向來消息靈通,他說今日閣主應會來解憂居理事,果然不假。
隨從向閣主通傳之後,書房內沉默了一瞬,才聽到閣主的冷泉般聲音響起:
“進。”
陸鈴兒輕推房門進入書房,見閣主端坐於案前,正在查閱桌上繁多的卷宗。
閣主事務繁忙,她這麼貿然跑來,是打擾到他了吧?
陸鈴兒長吸了一口氣,快步行至案前,雙手將信件遞上:
“閣主,我受池飛之托,特來呈信。”
容硯抬眸,見眼前的陸鈴兒恭敬低頭,麵具下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
原來她是因為這信件才折返的,他還以為……
他放下手上的卷宗,抬腕取過陸鈴兒手中的信件。
陸鈴兒看著閣主拆信展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又襲上了心頭。
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何老是覺得所見一切都熟稔得緊?
咦?閣主身後是何物?
閣主常著灰衣,但此時背後卻露|出了一個紅色的小角。
從陸鈴兒這個角度看去,那紅色還挺顯眼的,就是太小,讓人看不真切。
容硯讀完池飛的信,輕輕點頭,視線回到陸鈴兒身上,卻發覺她的目光正看向自己身後。
不好,陸鈴兒若是看到品然齋的紅豆酥禮盒,還真是不好解釋了。
畢竟這品然齋的禮券,一天僅有兩張。
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身形輕移,將禮盒嚴嚴擋住:
“事情我已知曉,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陸鈴兒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本來也是順路。”
順路嗎?
容硯麵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抬,不論是鴻緣酒樓,還是品然齋,到解憂居可都不順路。
“那閣主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解憂閣了。”
陸鈴兒正欲告辭,卻被容硯攔下了:
“等等。”
陸鈴兒抬眸凝向容硯,不知閣主還有何事要吩咐。
“池飛信中所涉之事緊急,我需回一趟解憂閣,一起走吧。”
誒?又與閣主一同坐船回去嗎?
前兩次與閣主同行的窘迫還曆曆在目,不過事後回想,陸鈴兒覺得主要問題還是在自己身上。
麵對閣主,她總是太過緊張和恭敬,其實閣主並非她想像中那般嚴厲,她還是應該以平常心處之的。
思及此處,她輕輕彎起朱唇,現出兩個甜甜的小梨渦:
“好。”
容硯望向陸鈴兒甜美的笑容,眼眸似閃過一片星海,隻是瞬間便又風平浪靜:
“你在外間稍候,我收好卷宗便來。”
容硯沒忘記那盒紅豆酥還藏於身後,還是待陸鈴兒出去他再起身吧。
陸鈴兒哪知他的這番心思,隻點頭應下,先行退出房間,在外等候。
容硯長舒口氣,將紅豆酥小心收好,這才踱步出門。
*
長寧京東大街。
此時正值晡時[1],街麵上人來人往、車馬駢闐。
陸鈴兒與容硯並肩而行,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上次與閣主一起打這裡路過,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吧。
那時聽說泰來坊走水,她二人匆匆趕過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在想什麼?”
容硯見身側的陸鈴兒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出聲相問。
前先才在馬車裡說欽佩他,而今他人在眼前,她卻在走神。
閣主的聲音及時喚醒了陸鈴兒,她沒有隱瞞,說出了心中所想之事:
“我在想,上次與閣主走在這裡,還是為了泰來坊的事。”
接著她側首望向容硯,圓圓的杏眼裡寫滿了認真:
“閣主,我何時才能學查案?”
之前閣主讓她先完成三倍任務再談,現在,她已經完成了。
容硯深深望向陸鈴兒的眼,她的目光堅毅絕決,他明白,這一個月來,她從未放下泰來坊一事。
確切地說,她從未忘記查尋自己的身世。
也罷,有些事,也應該讓她知曉了。
容硯輕歎一聲,並未直接回答陸鈴兒的問題,反倒是向她問道:
“陸鈴兒,你對自己所追查的陸家,有多少了解?”
提及陸家,陸鈴兒心中一黯,顰眉搖頭道:
“線索太少,我並未查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陸姓雖算不上什麼大姓,但姓陸者並不少見,奇怪的是,一但她查起十年前的陸家,不論是翻檔案還是問線人,皆是一無所獲。
如果說長寧京中的戶籍是本編纂好的書冊,那麼這陸家這一頁,就如同被人刻意從書冊上撕下,複又揉碎了,燒化了。
隻餘一縷青煙,還倔強地證明著陸家的存在,隻是那薄薄的煙氣也被人驅散得快要消逝不見。
陸鈴兒不知道,還能怎樣才能得到陸家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