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砰啪”,是爆竹聲,天亮了。
大蠻和亙朝相同,正月初一寅時左右,開財門,放鞭炮。
她將舌尖上的血珠舔去,壓著疼痛,咬緊牙關,用力的一下下掙著,血水從傷口處湧出,染紅了她的手腕。
“砰啪”“砰啪”,爆竹聲接連不斷,夏瀾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了。
突然,“啪”的一聲,繩索斷裂,夏瀾的手腕傳來了劇痛,但她卻覺得這痛楚無比親切。
顧不得疼痛,夏瀾掙紮著用折傷的手取出解藥,含在嘴裡,用力地咽了下去,然後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藥效發揮作用。
喉嚨裡傳來一股清涼,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感覺身體已經沒有剛才那麼虛弱了,傷口也不再那麼疼痛。
夏瀾勉強揚起嘴角,心中暗想,看來我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圖爾嘎,你等著吧,我是不會這麼輕易死在這裡的。
夏瀾開始打量起了這個地窖,尋找出口。
這裡的通道狹窄曲折,隻有微弱的火光在前方搖曳,她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否則一旦圖爾嘎發現繩索斷裂,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通道的儘頭有一道鐵門,鐵門上掛著一把沉重的鐵鎖,夏瀾的心沉到了穀底,難道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裡嗎?
不,她不甘心。
她的雙手已斷,隻能用牙齒去咬鐵鎖,隻是鐵鎖堅硬無比,她咬不動,牙都要咬碎了,鐵鎖依然紋絲不動。
“嗤”,口中的鐵鏽味令她覺得反胃,夏瀾吐出嘴裡的血,用手捂住嘴巴,以免發出聲音。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紙窗,隱約還能聽到外麵傳來的爆竹聲。
紙窗是用一塊木板封住的,但縫隙處有一些光照進來。
夏瀾想了想,把外衣脫下來,然後開始撕扯,將衣服撕成一條條的細布條。她拿起一條布條,用牙齒咬住布條的一端,然後把布條繞在血肉模糊的手腕上,用力地拉動。
每拉一下,她的傷口就傳來一陣劇痛,但她沒有停下來,這是唯一的出路。
布條被撕成了足夠長的一段,夏瀾叼著布條穿過木板的縫隙,固定後用力地拉扯,布條將木板緊緊地纏住。
她一點一點往後退,木板開始鬆動,狠拽了幾下,木板被成功地撬開,陽光照進了地窖,夏瀾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她爬向紙窗,用腳用力蹬著牆壁,將身體支撐在窗戶上,然後用身體的重量推開紙窗。
這是一個陰暗的小巷子,夏瀾從窗口跳下,癱坐在地,氣喘籲籲,她終於逃了出來,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一片湛藍,爆竹的硝石味彌漫空氣中,滿溢著年的氣息。
圖爾嘎發現她逃走了,一定會派人來追捕她,她要馬上離開。
夏瀾靠著牆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小巷外走去,儘量避開人群,她的腳在跳下來的時候受傷了,走起路來有些跛腳,跑不了多遠,而且還要擔心被人發現。
巷口的一處水窪映出她狼狽不堪的模樣,手腕和後背不斷淌血,頭發亂糟糟地披散在肩膀上,還有幾縷擋住了血染紅的臉,衣服破破爛爛的,仿佛一個乞丐。
天空中忽然飄落下幾朵雪花,冰涼的雪落在她的頭頂,融化成水順著她的發梢流下,她才覺得冷,好冷啊。
“下雪了……”
雪花在空中輕舞飛揚,這場雪讓她想起了溫慎舟,想起了他那雙手,時涼時熱,有著薄繭和疤痕,不如從前好看,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給她溫暖。
溫慎舟知道她出事了嗎?
一個小破廟映入眼簾,夏瀾急忙躲進廟裡,廟裡很冷,沒有任何遮掩物,隻有幾個破舊的神像立在牆角。
夏瀾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蜷縮起來,這裡是大蠻城,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個地方。
廟外的天空變得越來越暗,寒冷的風吹進了廟裡,她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痛起來,她沒有力氣去處理傷口了,斷掉的手連自己的傷口都無法觸碰到。
溫慎舟在大蠻軍營找人找了一夜,天微亮的時候又策馬進大蠻城裡找,漫無目的地找,夏瀾丟的那一刻,他的心空了。
他隻是想找到夏瀾,不管她是誰,不管她在哪,隻要她安好,就足夠了。
此時,天空中飄起了雪花,溫慎舟心中猛地一緊,他看到了地上的血跡,不知道從哪裡來,一路延伸至一座破廟,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