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
冥城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靜,實則人人都激動不已,一個月內兩次月神顯現,這是無上的殊榮,是他們生活在這裡一輩子都不曾見過的。
是以,城中之人,人人沐浴更衣,穿戴最好的衣物首飾,街上的花燈也比尋常多了兩倍不止,照得整個冥城猶如白日般通亮!
抬頭望天之時,天上的日月今夜也格外的清亮,在數著時辰度日中,終於等到來子時前半個時辰
為了這場神聖的“朝聖”,眾人開始齊齊地往城中齊聚起來,地點正是三日前黎諳被鞭打的那個台子附近。
按照他們的計劃,今夜尤蝕會用藥迷暈陳絡,然後奉澈負責把人送到城北的一條三岔路,黎諳負責則帶著陳大娘躲過層層護城隊的監察,而戚枝則是在此接應。
戚枝很早便等在了此處
汪海也如約前來,隻是他身側還跟著一人
戚枝仔細瞧去,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躺在病床上的素年、汪海他妻子。
她多次欲言又止,神情哀傷
戚枝道:“汪公子,你們這是?”
汪海身子未動,視線卻瞟向身後,他似有所忍道:“勞煩姑娘帶素年一起出去。”
戚枝有些愣然,這是怎麼了?不過才幾日功夫,他怎麼要將素年送走了?
身後的素年膽怯地拉住他的一個衣角,委屈巴巴的道:“夫君,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汪海此時眼裡也是蘊出了淚花,他強忍著狠下心道:“你走吧,自此回去做個正常人。”
素年戴著一條頭巾在夜風中顫抖著
她哀求道:“夫君,我說過我要陪你一輩子的,若你還是擔心我的身子,要不我從駐城人……”
汪海嚴厲地打斷她:“素年!當初我將你偷渡進來本是不願你受此地影響,可如今連你那一頭最喜愛的頭發都保不住,叫我如何再自私!”
素年強顏歡笑道:“我不是好好的嗎?近些日子也沒再發燒了。”
戚枝默默地看著他們,看來汪海自己也知道那日為她救治不過是飲鴆止渴,要想讓她恢複往昔光彩,隻有放她回外間。
二人僵持著
戚枝道:“娘子若是不願,便隨她去吧。”
左右她是一個知事女子,難不成還不知道後果是什麼嗎?她既然如此選擇,那定當是想好會有什麼後果的。
汪海堅決道:“不行,阿年今日必須得走,否則若你們離開,她再高熱,那時又叫我如何。”
這對汪海來說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左右都不是,思來想去隻有忍痛割舍,至少她能鮮活地活在世間。
戚枝不再勸說,時辰還未到,隻要他們在時辰到之前決定好就行。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
天上清亮的銀月也可以漸漸變紅。
戚枝望著幾乎沒有人的街道:“怎麼還沒來?”
汪海這箱也不再爭執,他走了過來,道:“應在路上了吧。”
戚枝道:“還有兩刻鐘便是子時了,屆時城主發現黎諳不在,而我們還沒出城的話,那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戚姑娘,再等等吧。”
終於,戚枝的視線裡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她幾步上前,迎上去道:“尤娘子,人呢?”
尤蝕側過半個身子,露出身後不遠處的奉澈,他肩上扛著一人
戚枝蹙起眉,目光複雜,道:“娘子你就讓他如此對你夫君?”
尤蝕無奈笑道:“我不是扛不動嘛,對了她到了嗎?”
戚枝搖搖頭,有些憂心道:“還沒呢,不過可能是快要到了吧。”
尤蝕抬起頭,天上月亮已經從微紅色逐漸變成了血紅色
“不好,月亮變紅了,已經開始了!”
“什麼?”眾人齊齊看上去
果然,血紅逐漸蔓延,半個月亮,一半是血紅色,一半是微紅色,而離他們最近的地方已經能夠看見有生魂化為一縷青煙被血月吸附著。
汪海也道:“戚姑娘,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戚枝看向奉澈,他將陳絡隨意放置在路邊,對她笑得很是無辜。
不是他?那為何陳大娘和黎諳遲遲未來?
遙遙的,便看見一人跌跌撞撞地小跑著過來
她一邊跑著,一邊伸著一隻手,想要拉住什麼
“陳大娘!”戚枝連忙跑上前去將筋疲力儘的陳大娘接住
陳大娘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戚枝看向她身後再無一人,急忙問:“黎諳呢?黎諳不是和你一起的嗎?”
事情不對,戚枝心中升起一種不妙之感
陳大娘喘息間拉著戚枝的臂膀,斷斷續續道:“跑……快……跑!”
“什麼?”戚枝湊近了,心中焦急不已
終於,戚枝聽清她說的是什麼了
她說的是“快跑!”
來不及再多思考什麼,整個血月幾乎是瞬間變成了血色,比之此前的那一次更加的血紅,從城內無數的生魂被源源不斷地吸附上天。
冥城被一股詭異的紅光照耀著,那光亮掩蓋了城裡的燈火,照亮了每一條大街小巷。
戚枝拉起陳大娘,一把將他推至汪海身側,道:“快!帶他們去通道!快走!”
眾人也是驚魂未定,知曉其中的厲害,於是抗的抗,拉的拉,一行人逃命似的朝東路跑去。
通往外界的通道在城北的一處枯井處,隻要他們能在血光蔓延之前,進入枯井,便能順利地從通道處出去。
可是戚枝萬萬沒想到的是,變數發生了
領頭的汪海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種影響,他麵色古怪,立在原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