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念白入耳 上帝派來折磨我的(2 / 2)

周黑雨心中暗罵:真是兩位大爺!

她又嘩嘩嘩翻了翻那本書,念叨著:“這,接吻,你倆牽手都不行,更彆提了。”

“還有,送定情信物。要不你倆把零花錢貢獻出來,買個戒指啥的?”

許沐陽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死死捂住自己的口袋。

周黑雨搖搖頭:“算了,貢獻出來估計也買不起。”

可是,再也翻不出來了。

這書雖說挺厚的,可是生離死彆的戲碼占了一大半,另有三分之一是男女主相互誤會,相互捅刀子,甜蜜的橋段沒多少。

這下沒法辦了,周黑雨癱倒在沙發上。

因為連續幾個方案都沒有結果,三個人的氣勢也都低迷起來了。周黑雨要換一下腦子。

她把《一起來看流星花園》塞到許沐陽手裡:“你倆先看看啊。我趁這個功夫,趕緊把作業寫了。”

她把書包從茶幾下麵拖出來,把厚厚一摞輔導書課本練習冊卷子累在桌子上。

抬抬手對他們兩個人說:“自便啊,自便。”

說完埋頭進了書本裡。

她在那裡嘩啦啦地翻課本,許沐陽在那裡嘩啦啦地翻言情小說。

陳漠河在兩人吃驚的目光中,從書包裡抽出筆記本電腦劈裡啪啦的打字。

“你腳傷怎麼樣了?”陳漠河假作不經意地問。

“好多了。”周黑雨沒抬頭,想也沒想,隨口回道。

“冰敷過了嗎?”

“冰敷過了。”

“紅花油呢?”

“也抹過了。”

他像個儘職儘責的查房大夫那樣一項一項詢問。

“有人照顧你麼?”

“有的。”

“你媽媽?”

周黑雨好像突然醒過神來,停住筆,從作業裡抬起來頭:

“你是不是鹽吃多了,你要是閒就趕緊想想辦法。”

陳漠河低下頭,隨手撈起語文課本翻得震天響。

語文課本書頁翻飛,飛出來一截的作文紙,展開,是周黑雨的被印出來的模範作文,他靈光乍現,道:

“可以寫情書。”

許沐陽眼睛一亮:“寫情書!可以!再附帶上一朵玫瑰花,板上釘釘的求愛無疑了!”

周黑雨心道:我才寫了兩道題,你們兩個就想出來辦法了,成心不想讓我學習是吧?

她放下筆,語氣中頗有幾分挑唆意味地道:“那你們倆誰給誰寫情書啊?”

許沐陽道:“當然是他寫啊,我又沒寫過情書。”

陳漠河用了同樣的話術:“我向來都是收情書的那一個。”

許沐陽道:“我怕我寫不好……再露餡了。”

陳漠河挑唇一笑,看著周黑雨:“寫不好有什麼,每次高分作文都榜上有名的人,已經在我們眼前了。”

周黑雨得意一笑,“謝謝誇獎。”下一秒,卻打斷他禍水東引的可惡行徑:“你倆,剪刀石頭布,誰輸了誰寫。”

許沐陽今天運氣不好,拳頭輸給了布。

她哀嚎一聲,像隻八爪章魚趴在茶幾上,而後可憐兮兮扒著周黑雨:“我都不認識他!這我怎麼寫啊!”

周黑雨道:“你有什麼喜歡的偶像啊歌星啊,就當和他們寫信呢。”

許沐陽把臉皺成了苦瓜:“到時候林順順一看,寫得驢唇不對馬嘴,他會看出端倪的。”

“況且我對我擔感情那麼真摯,怎麼能轉移到他的身上!”

“周黑雨~你作文寫得那麼好,你幫我寫吧!”

得了,兜兜轉轉又回到她頭上了。

許沐陽死抱著周黑雨的胳膊搖來晃去,一定要她答應不可:

“周黑雨~周黑雨~我請你喝奶茶~你想喝哪家喝哪家~我請你吃飯~吃好多頓~”

周黑雨被她百般糾纏,軟薄硬泡得心軟意活;又想儘快把這件事情了結,便同意了。

“隻是我的字一眼就認出來,還是要你下筆。”

許沐陽爽快地答道:“那是自然。”

“我床底下的抽屜裡有點彩紙,你挑幾張粉色的來。”

許沐陽噠噠噠地去了。

一陣撲騰,又噠噠噠地回來了,手裡搖著彩紙,歡快地道:“我還會折信封!”

她把彩紙鋪在茶幾上,“來吧!”

周黑雨透過透明網眼的窗紗看著窗外蔥蔥蘢蘢的樹蔭,那裡有一掠而過的飛鳥,和它們的巢。

她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道:“陳郎親啟……七夕初見,君立河畔,我坐船頭,風起漣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這一方客廳全然寂靜,隻有周黑雨時斷時續的念白。

許沐陽筆尖不停,唰唰唰地寫,有時打斷周黑雨的話,問了她不會寫的字。

周黑雨一一解答,卻眼睛始終盯著窗外。

她的聲音很輕,像精靈踮起腳尖跳舞,時而頓一下,時而尾音顫一下,帶著悅耳的堂音,聽著叫人心裡發癢。

陳漠河靠在沙發上,隱晦的眸光盯著她,又順著她的視線瞧向窗外。

那裡有車水馬龍,花天錦地,也有風吹林動,驚鳥振翅。夕陽灑滿大地,卻隻從窗間縫隙透進來絲縷被框住的、遲暮的紅光。

室內沒開燈,整間屋子給夕陽染得通紅。

一牆之隔,仿佛是兩個世界。

窗外萬事嘈雜,窗內像是誰的胸腔響著心聲。

故事是假的,愛情是假的,人是假的。

這情誼繾綣的虛假念白,冠以他人之名,會不會包含了她哪怕一絲半點的真心?

周黑雨在隻被陰影光顧的黑暗中,念完了全書。

“紙短情長,望君珍重。”

“落款……”

她沒有再說下去,許沐陽寫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