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的臉上難得有了幾分笑意，又似乎有幾分不好意思，他錯開了話題：“兄長希望我引薦你。”

星黎麵色微沉，帶著幾分憂色，“他懷疑我了嗎？”

星黎頓了頓，不等寧哲回答，又蹙眉問：“那……小郎君，你的意思呢？”

他一定是答應了，起碼是動搖了，不然這話傳不到她耳邊來。

寧哲沉默了一會兒，道：“黎姑娘，你既然無錯，不該遮遮掩掩的。”

她這樣聰明勤勉，不應該躲躲藏藏的。

星黎幾乎要因寧哲這樣單純的想法而發笑。

且不說她和桑白榆是一筆糊塗賬，即便她真的無錯，那又能如何呢？

暴露身份出來，必定會引起無窮無儘的麻煩。

想到這裡，她看向寧哲的神色多了幾分憐愛。

寧哲一頓，他有些無措地錯開了目光。

“你若是不願意，我就去回絕兄長。”

星黎的神色卻變得複雜起來，“那你就和他說，我叫黎燦吧。”

“你……”

“畢竟世間同名同姓之人極多，不是麼？”星黎仰頭，她的離光之氣被她刻意遏製，容貌也與從前迥然不同。

唯一和從前一樣的，就是名字。

如果丹緣真的向寧彧暗示了什麼，也正好用這個和桑白榆新娘一模一樣的名字向寧彧解釋丹緣懷疑的原因。

“可……”

“我並不想揭開我過往的經曆，反正從前用的是假麵，不是麼？”星黎的神色有幾分黯然，她輕輕扯著寧哲的衣袖。

“可是……”

“比起過往，其實我更想要的是新生。”星黎再度打斷寧哲的話，麵上泛起盈盈笑意，“不是你教的嗎？‘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①。”

“可我答應過你，要幫你的。”寧哲開口，他的語氣染上了幾分急促，“那些事情錯不在你，黎姑娘，不要輕易放棄。”

“可是，我更想自己調查，自己報仇。”星黎正色開口，她緩緩鬆開了拉著寧哲的袖子，“我現在還很弱小，通感也不過是將將入門，我希望我能先變得強大——起碼能像是正常人一般生活，然後，再自己報仇。

我知道你答應了要幫我，但是你幫助我修煉，幫助我療傷。在未來我實力到了一定地步的時候，給予我助力，那同樣是幫我，不是嗎？

而在那之前，我不希望旁人知道我的身份。這算是獨屬於你我的秘密，好麼？”

獨屬於……他們的秘密。

寧哲覺得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眼前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忽而模糊了起來，唯一明晰的就是眼前那張一張一合、帶著淡淡的粉的唇。寧哲的氣息有一瞬間的紊亂，他不得不攥緊了手中那塊鵝黃色的碎帛。

直到他帶著星黎去和寧彧一起用膳的時候，他的意識還有些迷糊。

直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星黎和寧彧相談甚歡。

“我觀姑娘對陣術頗有研究，在下近來亦好此道，來日將前往碧溪，與桑先生探討，不知姑娘是否有意同行。”

“兄長！”寧哲不由得高聲，但是下一刻，他的手卻被另一隻手攥住，他身子一僵硬。

星黎笑意溫和，“不敢當。今天白日裡其實並不是對陣法感興趣，隻是好奇，陣法居然也能和機關、傀儡融合到這般地步，所以才探查一二，還望寧家主勿怪。”

寧彧有些詫異地審視了一眼星黎，但是想到星黎居然能攪弄起那些絲線，便也不覺得奇怪。

“在下不擅長修煉，隻能從這些奇技淫巧的事情上尋些趣味，讓姑娘見笑了。”

星黎搖頭，仿佛真的起了幾分興趣一般，“怎會？機關、傀儡、符籙、陣術乃至於丹藥，我都覺得十分有趣。”

她神色中沾染了幾分雀躍，即便是雙目空洞，也掩蓋不住她的神采奕奕。

寧哲的目光一滯。

寧彧則是露出了溫和的笑，他掃了一眼自己默然的弟弟，笑意愈濃，“是麼？寧遠山莊藏書極多，姑娘既然是阿哲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姑娘若真的感興趣，有機會或許可以去寧遠山莊的藏書閣看看。”

寧哲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兄長的身上。

“若是有機會的話，一定上門叨擾。”星黎點了點頭，並沒有操之過急，她緩緩鬆開自己藏在桌沿下的手，卻在下一刻被人猛地抓住。

星黎仿佛被嚇了一跳，有些疑惑地看向寧哲。

寧哲像是這才意識到了什麼，他耳尖再度蔓延起緋色，緩緩鬆開了手。

寧彧將二人的神情儘收眼底，他端起茶盞，輕輕一飲，掩蓋住了自己的神色。

用完晚膳後，寧哲照例將星黎送回了屋，但是他卻沒有離開，隻是站在門口，深深地凝望著星黎。

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過於的灼人，星黎想要無視都做不到。

她隻得無奈的釋放出靈力，然後佯裝才發現寧哲沒有離去，驚愕的問道：“小郎君，你怎麼還在這裡？”

寧哲神色冰冷。

“你對兄長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