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不大清楚了,那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充盈在心,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是依稀想起了一句詩來: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①
他們用抱了許久,暮色已經漸漸沉了下來,她的聲音隨風而至。
她有些頑皮的抬頭,將下巴抵在他的左肩,熱氣噴灑,帶起他耳尖的紅。他隻覺得雙目朦朧,像是被霧氣縈繞。
“小郎君,男女授受不親啊——”
在黑夜中,寧哲的臉愈發紅。
“抱歉……”
星黎:“……”
說實話,有些煞風景了。
不過……還真是笨拙地可愛。
“和你玩笑的。我們之間,不需要講這麼多,不是嗎?”星黎與他並坐,聽著遠方的浪潮聲。
寧哲身子依舊緊繃,但是卻沒有再推開,也沒有反駁,隻是輕輕地“嗯”了一句。
他側頭看著靠著自己的人,她在“看”著遠方的風景。
下意識地,他有些愛憐地撫摸著她的雙眼,“師姐雖醫術高超,但是離光族覆滅已久……”
星黎聞言,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又釋然地搖頭,“沒關係的。我的通感已經運用地很好了,我有新的‘眼睛’了,舊的眼睛能回來是好,不能回來也沒關係。”
“不過師叔曾與離光族人關係密切,據說還為當年的離光族人治過雙眼。師姐向師叔修習醫道多年,想來也有心得。你不必擔心……”
他頓了頓,又道:“再者,如果不行的話。你就隨我去一趟景明宗吧。我去請師叔出關。”
星黎段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她下意識的攥緊了自己的衫裙。
寧彧在這裡等著她!
離光族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的遙遠,遙遠在她出生前的一百多年前,十幾年就足以讓世人的記憶更迭,更何況是遙遙百年。
她所知的全部訊息幾乎全都來自於賀曙和丹緣。
但是丹緣流露出的信息有限,而賀曙則十分抵觸曾經在離光族段那份過去。
她知道的信息不多,更不清楚離光族人曾經和那些人有所聯係。
如果不是寧哲和她說漏了嘴,那麼到時候去見許榕,她就會被打得個措手不及。不說怎麼脫身,就是周旋過去怕是都困難。
一旦許榕戳破了她的謊言……那麼此前的百般謀劃說不定會付之東流。寧哲愛慕她,能夠接受她的隱瞞,或者偶爾的欺騙。
但如果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有預謀的騙局呢?
寧哲還會願意容忍她嗎?或者說,寧哲當時還會容忍她嗎?
而寧彧的後招,也必定不隻這一樣。如果他把桑白榆請過來了,那她又該怎麼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呢?
全身而退之後,又怎麼繼續學習寧家的傀儡之術呢?
她如今隻差最後一步,不能功虧一簣!
白色的玉珠逐漸在她的指尖凝聚,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借助星脈誘導離光之氣,暫時將自己弄失明。
但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否決了。
這樣隻會陷入更大的被動,若無必要,不能輕用。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異樣,寧哲側頭。
“沒有關係的。”星黎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手上,她克製著自己咬牙切齒的欲望,借著夜色遮擋住自己臉上的神情,極力平和開口:“沒關係的,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通感是你教的,你就是我的眼睛啊。”
情話如海風一般溫柔,寧哲的臉再度燒了起來,他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是不好意思,話也斷斷續續,“可是,我還是想讓你看看……看看……我的……臉。”
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細若蚊聲。
......
寧彧拿起鏡子,看著鏡中自己的臉。
從十歲的時候起,他就能夠清楚地分清楚自己和阿哲。
不過很可笑的是,他身邊的人分清他和阿哲依舊是靠的衣著。包括時常遠行的母親,以及心懷不軌早早死去的父親。
他們依賴於用不同的衣服區分,漸漸的忽略他和阿哲外貌上的區彆。
以至於……
寧彧收了目光,看向鏡中。
鏡中人穿著素白的衣裳,烏黑的墨發散開,容貌純良。因為刻意抿著嘴,顯得清冷了幾分。像極了那位不諳世事的劍尊。
但是他的目光中積攢了太多的複雜,下唇也更厚一些,並且已經習慣了揚笑。隻要仔細看過來,就發現他的身上寫滿了世故。
清冷的月光砸在鏡中人的身上,仿佛他也沐浴在光下一般。
“砰———”
一道靈光自寧彧掌心打出敲在鏡麵,平整光滑的鏡麵當時四分五裂,儘數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