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之都，黑暗而寬闊的房間。

那是一張格外巨大的椅子，椅子上鑲嵌這藍、紫兩色水晶，這些水晶勾勒成一個鼓樓狀的形態，而它的對麵還放了一把古樸的椅子，除了這兩張椅子之外，這裡的一切都是暗紅色。

一個高大瘦長的身影在那巨椅上坐下，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相貌……即便是諶獨月悄悄催動過蒼天有眼，也依舊看不清。

大小姐翹起雙腿往椅背上一靠，開始低頭磨指甲，顯然是不打算先開口了。

談判的時候，誰先說誰吃虧，更何況大小姐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說話的時候更能唬住人。

可巨椅上的殺戮之王也遲遲沒有開口，反倒是領她前來的黑紗少女先耐不住寂寞，上前鞠了一躬，恭敬道：“偉大的王，諶獨月今天想……”

殺戮之王揚了揚手掌，打斷：“不行！”

“呃……”黑紗少女瞥了一眼諶獨月的眼神，硬著頭皮說完，“她今天要吃奧爾良烤雞翅。”

“……不行。”

殺戮之王沉默了半晌，語氣也有些硬著頭皮的意味。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不能行？”大小姐吹了吹指甲，抬眸，“都說你是這裡的王，不行的王？”

“大小姐，您也彆生氣，我們殺戮之都沒有養雞……而且您這個奧爾良口味我們也……”看見殺戮之王鐵青的臉色，黑紗少女連忙賠笑。

“想吃什麼就滾出去吃！外麵什麼沒有！”殺戮之王冷哼一聲。

“嗬，這你就孤陋寡聞了，畢竟這個外麵也沒有。”大小姐嗬嗬一笑，“我來就是要帶小狐狸一起出去的，結果一進來就被你們給抓起來了，到現在連麵都沒見上，哪有就被你趕出去的道理啊。”

“小狐狸？”

黑紗少女很有眼力，連忙解釋道：“偉大的王，就是胡列娜，她已經在地獄殺戮場勝了48場了，外麵的人給起的綽號是地獄使者。”

“48場，還不足以開啟地獄之路。”殺戮之王沉吟道。

“我能幫她贏。”

“不行！”

這次遭到了殺戮之王和黑紗少女異口同聲地否定，諶獨月眉梢一動。

殺戮之王沉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想起背後那位大人的叮囑，臉皮抽動……

不許讓諶獨月在殺戮之都內動用武魂！

實在是頭疼……他大手揮動，一股濃鬱的暗紅色液體從他麵前的血池飛出，他露出了兩隻獠牙，張口將粘稠的鮮血吞如腹中，似乎才穩定下情緒。

大小姐絲毫不掩飾自己嫌棄的眼神，她這些天屢次想激怒對方，或者煩死對方，好讓殺戮之王鬆口放她和小狐狸一起出去，可著實是沒想到，這不行的王不僅有底線，還很有氣度，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她到了現在。

“我和你明說吧。”殺戮之王從巨椅上站起身來，又一揮手，一股鮮血飛注入杯中，就算明知道她是不喝的，他依舊耐著性子遞過來，“我固然可以放胡列娜和你一同離去，可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什麼？”諶獨月不明白。

“胡列娜已經在殺戮之都呆了一年了，從她進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和那些墮落者不一樣。這48場勝利，是她一次次從鮮血和死亡中奪來的，她想贏下百場勝利，通過地獄之路，獲得殺神領域……你當真要輕描淡寫地否定她的這些努力嗎？”

“……”

“我是修羅神授下的守門人，我的存在是為了遴選修羅神的傳人。她既然有機會觸碰神祗，我不想她因為你這樣的人半途而廢……”

“嗬，我這樣的人？”大小姐微微眯起眼睛，牽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你這樣的人不能理解，甚至你背後的神也不能理解！”

殺戮之王走近，將手中的那杯鮮血傾倒在她的腳邊，濺起的血水卻無一能落在她的身上。

“你所擁有的一切太過容易，太理所當然，你不理解這個世界的殘忍……”

“從現在開始，我不再限製你，殺戮之都也不再限製你，你若想去找胡列娜，就自己去找吧。可是諶獨月，你可以不遵守的規則，是很多人賴以生存的法則。想想吧，不是人人都擁有你生而就有的一切，彆用自己的想法替彆人做決定。”

殺戮之王轉身，一步踏進了血池裡，整個人似乎就融了進去，消失不見。

“他……什麼意思？”諶獨月看著他消失的身影，轉而去看身邊的黑紗少女，“我可以亂跑了？”

“嗯，是的。”黑紗少女咬了咬唇，點頭。

諶獨月欣喜地往門口走了幾步，回頭一看黑紗少女仍立在原處發呆，追問道：“連你也不跟著我了？”

“嗯……”黑紗少女回過神，連忙小跑幾步跟了上來，“不！我剛在想烤雞翅……”

“彆想了，我不想吃了。”

諶獨月搖搖頭，一把推開房門。

房門洞開，血紅色的蝙蝠驚飛四散。

原來她們在殺戮之都的一座古堡上，城中的景致一覽無餘……

高處的風聲喧囂，城裡或淫靡或痛苦或絕望的哀嚎彙成悲鳴的樂章灌入耳中，諶獨月駐足，微不可察地後撤了一步。

“呐！歡迎來到殺戮之都。”

黑紗少女走上前，張開雙臂擁抱風……麵紗不留神被掀開，姣好的麵容上赫然暴露一道猙獰可怖的傷疤，她立刻就注意到了，趕緊壓下麵紗，衝著諶獨月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帶您去找地獄使者吧，她所在的內城是沒有新手保護的，裡麵不知天高地厚的壞家夥會找您麻煩的，跟在我身邊誰都不敢對您造次。”

“你似乎比那‘不行的王’更加在意殺戮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