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的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是全校最後一批上新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課的小巫師。

此前上過這門課的學生，都給了新教授極高的評價。低年級的學生說她談吐風趣、實力高超，還會給每節課上表現最好的學生獎勵小獎品。正在備考O.W.L.和N.E.W.T.的高年級更是近乎喜極而涕，紛紛表示考試成績有救了。

忍受了將近半學期奇洛的結巴和蒜臭頭巾後，一年級的學生們本來就十分期待這位新教授的課。其他年級學生贏得的、精美的獎品，更是將這種期待推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

周四上午，哈利和他的朋友們懷著激動的心情，早早進入了黑魔法防禦術教室。

這是一個寬敞的房間，牆麵和地板都由石塊鋪就。雖然整體色調偏暗，但裝有多扇很大的窗戶。天光會從窗戶傾瀉進來，照的整個教室都亮堂堂的。奇洛教授這門課時，教室裡掛滿了他在旅行中得到的、具有驅邪避祟功能——或者說，據他說有這些功能——的東西，而且還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蒜味。

現在，教室裡深色牆麵都被花紋淡雅的牆紙覆蓋，牆上還錯落有致地掛著好些，配有華麗鎏金畫框的油畫。成排的課桌和條凳不翼而飛，地板上鋪了一張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麵仿佛走在雲端。簡單枝形吊燈變成了華麗的水晶燈，水晶構成的小仙子繞著吊燈飛來飛去，灑下一片片閃光的金粉。

天花板上吊著的那具幼龍的骨架，現在被無數藤蔓纏繞，藤蔓上還開著淺粉色的小花，看上去很像哈利在麻瓜世界見過的、有錢人家花園裡的園藝作品。這條藤蔓龍的頭正對著教室門，隻要有小巫師進來，它就會張開嘴，噴出幾股帶著淡淡香味的花瓣。

“她把這兒當成什麼了？度假的彆墅嗎？”羅恩咕噥著，眯起眼睛盯著水晶燈看。在日光的映照下，燈和小仙子們都熠熠生輝。

赫敏用胳膊肘狠狠搗了他一下，因為奧莉加·亞曆山德羅夫娜·伊萬諾娃已經順著教師辦公室門口那道短短的階梯，緩緩走了下來。

“諸位，日安。”她微笑著向學生們打招呼，嗓音柔和悅耳。聲音不大，但所有小巫師都聽得很清楚。就好像，她並沒有站在教室最前麵，而是貼在每個人的耳邊說話一樣。

這應該是高深的法術，因為哈利發現，斯萊特林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立刻恭敬了起來。

他們的新教授顯然也發現了斯萊特林們的變化，她輕笑一聲，頗有深意地看了小蛇們一眼，繼續說道：“我受你們的校長所托，在之後的半年裡，為你們教授黑魔法防禦術這門課。大家可以叫我伊萬諾娃教授，也可以叫我奧莉加。根據其他年級學生的說法，奇洛教授的教學側重於理論而非實踐。那麼，我們在之後的教學中，不但要學習幾個新咒語，還要騰出時間練習他已經教過的咒語。

“時間有點緊，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在課堂上集中精力，和我一起努力快速、高效地完成本學年的教學任務。而在課下的時間裡，我也希望你們能做好複習和預習的工作。遇到問題的話，可以來問我。我每周的答疑時間是周三下午四點到六點，周五下午兩點到五點。”

說完，她啪地打了一個響指。窗簾應聲合起，教室裡陷入黑暗，一輪明月出現在水晶燈所在的位置。月亮慢慢下落，停在了所有人的頭頂。它挨的如此之近，感覺稍微抬一抬手就能摸到。

兩個學院的學生中爆發出了巨大的驚歎聲。哈利隻是模糊地覺得這個法術十分了不起，羅恩目瞪口呆的表情讓他確定了這個猜想。赫敏則熱情地向周圍所有願意聽她說話的人，說起了她在書上讀到過的、幾種能帶來類似效果的咒語。

奧莉加拍了拍手，示意小巫師們安靜。接著，她帶著他們圍著月亮，站成了一個圈：“你們這個年紀會接觸到的黑魔法防禦術，大多集中在自保方麵，還遠遠談不上抵抗。而這類自保的咒語，又分成了淨化和防護兩種。今天我們要學的咒語，就屬於前者。

“有這樣一首詩，它就是譯者在親眼目睹過這個咒語生效的場景後，翻譯出來的。詩的內容是這樣的：‘月明海上化仙禽，忽幻魚龍入水深，世界刹那千萬相，盎然不變是天心’【1】。有誰知道它的出處嗎？”

所有人——包括平時愛引經據典、裝腔作勢的斯萊特林——都麵麵相覷，隻有赫敏高高舉起了手。

“這位格蘭芬多的小姐，請說。”

“出自奧瑪珈音的《魯拜集》。您背誦的是愛德華·菲茨傑拉德的譯本，也是目前影響力最大、最受讚譽的譯本。”赫敏飛快地說。

哈利偷偷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奧莉加的眼睛亮了一下：“您很喜歡詩歌嗎？是受家裡人的影響嗎？”

赫敏有些困惑，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是我媽媽。我小的時候她經常把她喜歡的詩，當睡前讀物念給我聽。”

“格蘭芬多加十分。其實，很多麻瓜作者都因為近距離接觸魔法，得到了靈感。”奧莉加說，眼睛一錯不錯地觀察著赫敏的表情。“比如說‘在午夜深淵的水中逆流前進，由深淵到深淵到漆黑的懸崖’，它描寫的就是詩人被埃及術士帶入冥界後，乘坐麥塞克泰特之船重返人間【2】的經曆。麻瓜的學術界一直在猜測他想表達什麼，為此寫了很多胡編亂造的論文。

“這位小姐，您知道這句詩的出處和作者嗎？”

“是威廉·艾希布雷斯的《黑夜十二小時》！”赫敏激動地尖叫道，“我就知道……我是說，我一直覺得它的內容跟魔法有關係！”

美麗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笑了，笑容閃過一抹複雜而深沉的情緒。但因為它消失得太快，沒人注意到她情感的變化。

月光下，奧莉加的眼睛看起來幾乎是銀色的。她用這雙眼睛看著赫敏，認真地問：“您叫什麼名字？”

“格蘭傑，我是赫敏·格蘭傑，教授。”在她美麗雙眼的注視下，赫敏臉紅了。

“您好啊，格蘭傑小姐。”奧莉加笑了，頰邊出現了兩灣淺淺的梨渦。“好幾位教授都跟我提過您，說您是同年齡小巫師裡最聰明的那個。”

赫敏的臉變得更紅了。格蘭芬多們一個個挺起了胸膛，滿臉的與有榮焉。斯萊特林的臉上出現的，卻多是不以為然和不屑。

當然，這些斯萊特林的表現，使得所有格蘭芬多對他們怒目而視。

執教這幾天，奧莉加早就見識了這兩個學院能鬨成什麼樣。她完全無視了課堂上的這些無聲的衝突，用魔杖輕巧地在溢滿月光的空氣中畫了一個圈。

空氣泛起了陣陣波浪，仿佛那充斥其間的，並不是銀色的光芒，而是閃爍著光芒的泉水。這些“泉水”抖動著，聚合成了一團團毛茸茸的光球。它們在“泉水”中遊動著、蛻變著，最終凝成了一尾尾圓滾滾的小魚，繞著月亮歡快地擺著尾巴。

“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月光有去偽存真、識破謊言的功能。”奧莉加說，指揮著那群銀色的小魚在學生中遊來遊去，“這個咒語的本質，就是借用月光的力量，破除針對視覺的欺騙。現在，請大家跟著我念咒語。

注意，把元音儘量發飽滿，越飽滿越好，不然施術效果可能會不儘人意。”

她帶著小巫師們把這條不算很長的咒語，翻來倒去地念了好幾遍。之後挨個兒糾正每個人的發音，直到所有人都達到了她的標準，才開始教揮舞魔杖的動作。接著，她讓他們排成一隊，一個一個地湊到那輪月亮前實踐。

等到這堂課進行到尾聲時，所有學生——包括納威和西莫——都學會了這個美麗又實用的咒語，大量月光凝成的小魚在教室的各個角落遊動。

哈利看著這些小魚，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既然這個咒語能把月光變成魚，是不是也能變成其他的樣子？那首詩裡不是也提到，月光變了好多種不同的形態嗎？為什麼他們隻能把月光變成魚呢？

難道是因為，施咒的時候，他們都隻想著讓月光變成魚？

哈利思考著，在腦海裡勾勒出一個獅子的模樣，然後念咒。這次，被他攪動的月光隻聚成了一團模糊的影子，之後就散開了。

馬爾福可能一直在關注著他的動向，一見哈利施法失敗，就跟他的跟班們一起，大聲嘲笑起了他。

哈利本來隻想試一下，不成功就放棄。但被馬爾福以刺激，他反而有了一定要成功的決心。

他一邊努力回憶著成功把月光變成魚時的感受，一邊一遍又一遍地在腦子裡描摹那隻獅子的樣子。他想象著它溫暖的皮毛、銳利的金色眼睛、有力的爪子和活潑的尾巴。他想象著它的模樣，直到他的指尖仿佛能觸碰到它那毛絨絨的耳朵，直到他的鼻尖能聞到它身上的味道，直到他的耳中能聽到它中氣十足的吼聲……

然後，哈利緊緊抓住魔杖，低聲念出了咒語。

一開始，月光隻是不斷地顫動，仿佛被連串雨水擊打的湖麵。它顫動地越來越厲害，又在突然之間完全平靜了下來。

不少格蘭芬多都發出了失望的歎息，馬爾福則張狂地哈哈大笑。

接著，一團又一團的光球接連形成，並逐漸變成了一隻又一隻活潑的幼獅，圍著哈利打起了轉，嘴裡還時不時發出軟綿綿的叫聲。

“了不起！”奧莉加激賞地說，“這其實我們下一節課的教學內容，但您竟然自己琢磨出來了。非常棒！格蘭芬多加十分。

“您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