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嚇跑了,裝神弄鬼的玩意兒。”
腳下潮濕的沙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大胡子沒太在意地用鞋底踢開砂礫,卻感覺被其中什麼細杆紮了一下。
“哪個混賬扔的垃圾……”他提起腳低頭去看,卻愣了一下。
那分明是把被海水侵蝕得破敗不堪、骨架外露的舊傘。
“警戒!!”
他猛地跳開,想也不想地高聲吼道。
……
等蘇原趕到時,海邊已然塵埃落定,隻剩下一派狂風過境般的混亂場景。
繩索繃斷,撐開的雨傘亂七八糟地摔得到處都是,幾根光禿禿的金屬架子歪斜著支棱在沙灘上。
大胡子正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喘氣,一旁頭頂禿了一塊的瘦高個呸呸吐著嘴裡的沙子。
兩人身後的海麵上,破碎的傘麵被退潮的海水裹挾著向後,又受到咒靈塗壁的圍合術式影響不自然地打起了旋。
唯一精神十足的真人正雜耍似的揮舞著一把束成棍狀的黑傘朝蘇原走來。蘇原接過傘隨手掂了掂,還沒來得及問話,就看到未束緊的雨傘內掙出來一隻纖長慘白的手,顫巍巍地朝他比了個投降的手勢。
……
咒靈晴子(準一級,出自怪談《撐傘的晴子小姐》)
術式:[傘之宇]在自身所處的不透明雨傘內開辟可供藏身的獨立空間;
術式衍生:[傘下影]開辟並連通不超過身長(2m)範圍內的傘下空間,在其中高速移動。
好消息,抓到了目標咒靈。
壞消息,術式和原以為的定位傳送完全不同。
還是得繼續找啊……
新召喚物的形象和都市傳聞相近,不看頭臉的話像是穿著卡其色風衣的人類女性,但不同於傳聞中空空如也的上半部分頭顱,咒靈晴子嘴唇往上的部位則形似一大束長滿眼睛與利刃的怪誕捧花。
隻不過當它直立在傘下,並把咒靈那部分非人感極強的大半頭顱藏進在傘內開辟的空間時,同處於傘底的人自然僅看得到咒靈仿佛被橫切而過般消失的頭部。
獨立空間。
那是不是能裝點東西?
不遠處兩個沒什麼事做的詛咒師正湊在一起交頭接耳,旁邊幾隻青木原收集來的人形咒靈在沙灘上不太美觀地爬來爬去,將散落的雨傘和支架一一撿回收起。
蘇原指揮強酸術式的咒靈跳蛛張大八瓣利齒,把影鰻收集回來的破碎傘麵吞下溶解,思索著激發術式召喚出咒靈晴子。
試試。
撐開手中的雨傘,蘇原將新調伏的咒靈扔進去。如同預料,當對方逐漸進入雨傘弧形的籠罩範圍時,就仿佛穿入了異空間般直接消弭了存在痕跡。
他順手從地上抽了根倒伏的金屬支架,豎著戳進傘底。
和剛才一樣,那根近兩米長的直杆違背常識地一截截消失在傘內看起來一目了然的淺層區域。
蘇原鬆開手,看著那根支架徹底沒入傘下,在腦子裡溝通召喚物。
——下一刻,熟悉的支架被咒靈毫無憑依出現的慘白手掌遞了出來。
這個可以啊。
他丟開支架,摘下背上的背包塞了進去。
***
陽光開朗的二級咒術師豬野琢真,在這一天迎來了心態的滑鐵盧。
在半小時內接打了不下十個電話的棕發青年癱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掰著手指算得寫多少篇報告,越算越絕望,邊數邊歎氣。
“抄點模板應付一下吧,我這裡有全套。”
一旁借給他手機的同事野澤遙安慰他,“人沒事就是最好的。”
“也是,”豬野琢真坐起身感慨道:“我本來都以為這次要完蛋了,沒想到居然醒來在家入小姐的醫療室。相川先生自己都說不明白是怎麼發現我的。”
“我隻是在想我應該早點注意到賬號問題的……混進來個詛咒師,不知道得造成多大麻煩。”
正把電腦鍵盤敲劈啪作響的野澤遙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她說了句抱歉,又語氣頗有些光棍地補充:
“我不是笑你,我是覺得你不用太自責,畢竟咱們這種打工的本來也接觸不到什麼機密。”
“……說的也是。”
被莫名安慰到的豬野琢真回憶了一下手機裡存的數據以及任務記錄,感覺心情晴朗了不少。
雖然自認為積極向上,這種時候也還是忍不住慶幸自己平時收到的基本都是輔助監督的任務通知,不像影視劇裡那些掌握能影響組織生死存亡秘密的重要角色。
還好沒有急著去評一級。
他道了聲謝,在電腦上收下野澤遙發來的報告模板,正要起身還對方手機,卻看到屏幕上方一條新彈出來的群消息。
「五條悟:你手機丟了?」
五條先生?
突然被沒太多交集的人詢問,豬野琢真疑惑地重新坐下來打開群聊,順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不對。
他猛然想到任務那晚接到的好友申請。
五條先生加好友問他降靈相關的事,但剛好趕上任務,就臨時擱置了。
然後……
然後受傷昏迷,因傷上加傷,被家入小姐勒令躺夠了一天才走。
再然後……就忘了?
豬野琢真大腦放空地盯著手機屏幕,沒錯過群裡最新刷出的又一條消息。
「五條悟:那這兩天回我消息的是誰」
豬野琢真一口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