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機械地吃著麵前的櫻桃草莓蛋糕,任奶油的甜膩化在嘴裡,混亂的心思神遊物外。
是午覺休憩的時間,波鎏城魔術艇汽修一條街的人流量很大,呆呆地站在維修店門口會很可疑,我就去了隔壁的蛋糕店。
本來這周我是不打算出門的,但我想起來有一個可以去見見的人。由於曆史遺留問題,這個城市裡有幾個可能認識我的家族,所以我需要小心一些。
不過我想了很久,覺得現在去見瑪恩雅是合適的,以身為魔女多年來的直覺經驗總結,時機很重要,幾乎就是成功的一半。這有點牽扯到宿命論的內容,不過我完全可以忽略掉其他冗雜的部分。
我隻信一句話,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
這次我終於是和威廉一起出來了,我們約定好一個小時之後去聖墟前見麵,所以我需要動作快一點。
維修店午間的客人很少,穿著維修服的店主才碼好客人預定需要拯救的機械廢料準備休息,就被我拉進了隔壁的蛋糕店。
瑪恩雅是我在五十四年前收養過一段時間的孩子,現在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人了。
雖然她現在的樣貌足可以被認作是我的母親,但我很明白,在她逐漸老去的外表下依舊是一顆熾熱的心。
“真是好久不見,我以為你隻會在參加我的葬禮的時候才會來波鎏城。”
用腰間的圍裙抹乾淨手上的油汙,瑪恩雅坐在我對麵,眼角笑出了皺紋,和我記憶裡小女孩的樣子重合。
“我也很懷念你的,不過這次來是有正事要說。”
瑪恩雅在自己創業之前一直在光明聖殿工作,我雖然從來都不收她給我寄到青花鎮典當鋪的信,但她的一些事情我也有所耳聞,短短二十年就成為了盤踞一方的地頭蛇,她在波鎏城真的是一個很出名的人。
兩張桌子拚起來放上的甜點琳琅滿目,這就是我和她的午飯了。
臭味相投。
對麵的人消滅甜品的速度很快,略顯粗糙的手一起一落,精致的小蛋糕就隨著喉嚨裡含糊的讚歎聲消失不見。
似乎是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瑪恩雅問我:“你是不是看上什麼人了?”
還真讓她說中了,我有些驚訝。
“因為你整張臉都寫著『老娘迎來春天啦』!”。
好吧,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表現得這麼明顯。
魔女被彆人看出自己內心的想法是很大意的事情,不過瑪恩雅比較特殊,她從四歲的時候就認識我了。
那時候我是一個侍奉神官的宮女,瑪恩雅住在光明聖殿裡,是要劃歸到我的管轄範圍之內的。
她患上了赭魔病,是一個被聖殿放棄的可憐孩子,我偷偷養了她一段時間,很清楚這個孩子的秉性。
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心思非常深沉,是離了任何人都能過好的那種類型,事實也確實如此。她放下刀叉,這樣對我說:
“這樣的話,真希望你遇見的是一個好人。”
“不過……”
我不清楚事情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但反應過來的時候,瑪恩雅就已經對我消失的這平淡又空虛的五十年了如指掌了。
“我以為你會渡海去神起地休息,或者到教會大鬨一場,原來都沒有嘛。”
“因為越來越沒有意思了。”
才五十年而已,我不需要我的日子有什麼變化。
“你該不會還過得很貧窮吧?”
“這個,原因很複雜,而且我一直都召喚不到財富之神。”
瑪恩雅是被我窮養拉扯大的,對於我一直不能聚集財富這件事,覺得很不可思議。
“好神奇,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她坐到我身旁,拉起我的手,上麵被小時候的她燙傷的疤痕早就消失不見,我從她的眼睛裡讀出了遺憾和慶幸,非常矛盾。這麼多年不見,她對我的感情竟然還這麼深厚,確實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你也是,還是像以前那樣熱情。”
“才不是,我變老了,已經是需要給自己準備棺材的年紀了。”
瑪恩雅對於自己已經老去的事實接受良好,她膝下無子,知道就算有把自己的資產過繼給我的念頭,我也不會接受。
我算不上什麼好人,不過勉強還算遵守著一個原則:凡事皆有代價,萬萬不可沾染上『虛無』的規則。
“瑪恩雅,我現在住在查蒂永公館裡,需要你幫我留意一樣東西。”
我在蛋糕店花花綠綠的宣傳紙上畫下那個黑色圓球的輪廓,標注上:特殊魔具,可束縛魔女的魔力。
瑪恩雅的情報網四通八達,不止有在光明聖殿工作時結識的人脈,包括黑暗神的遺跡森林,亡靈種的玄筈界等地方都有涉獵,我很放心把這個任務交給她。
“查蒂永?好奇怪的名字,不過我好像聽彆人說過。”
宣傳紙被她看了一眼,就折好放進自己灰色的圍裙裡,隻是提起查蒂永,她看向我的目光裡有擔憂。
“據說那裡是【怪談】消失的地方。”
“怪談”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新穎的詞彙,我很好奇這能和查蒂永公館扯上什麼關係,但瑪恩雅是這樣回答我的:
“【怪談】一直都有,隻不過前些年才漸漸興起。有人說這是魔女的詛咒,不過也隻是謠言。”
“除了魔女能為自己的眷屬施加規則,【怪談】似乎也可以給人製造某種法則,像是同類相食相殺之類的,總之很可怕,被民間當作嚇唬小孩子的傳說。”
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啊,這樣的信息沒有更.新在我的記憶裡,不過這樣詭異的東西,怎麼聽都應該隻是故事吧?
“沒有那麼誇張,我住的那個查蒂永公館隻是一個普通的古堡。”
瑪恩雅擺出不讚同的神色,比起我的不以為意,她顯然就要嚴肅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