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數千年的魔女此時也有些不確定了,我很了解魔獸,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擁有這樣骨頭的魔獸,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魔獸的骨頭。
我有些拿不住這把短刀,但威廉直接反攥住了我的手,將刀尖對準自己。
“沒關係,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不知為何,他的話讓我很安心,我去觀察巴裡,不過巴裡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和斯坦林討論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來到一處驛站歇腳的時候,威廉收到了一封蓋著玫瑰紅戳的信。
上麵的落款是弗蘭克親王,除了一些前線的情報,剩下的全是一些無關的問候,但隻字未提威廉,所有威脅話語的代指,全部都是“查蒂永”。
威廉看過之後就將信給燒了,但從火焰裡信紙解開的咒法中,卻得到了一顆火紅色的珠子,還是怎麼也燒不化的那種。
饒是經過精英教育的巴裡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媽的,都踏進棺材半隻腳了還不忘惡心我們一下,當自己很討人喜歡嗎?”
我再次確認了這個弗蘭克·莫伏棱是一個不怎麼樣的人,紅珠子被威廉收起來,我沒有感受到上麵有詛咒或者魔力的氣息,應該不是什麼殺傷性的東西。
但弗蘭克親王特意以這種方式送過來的行為,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又過了兩天,我們換乘了魔術艇。
因為魔術艇的耗能量過大,如果壞在半路,基本就是把自己送到魔獸的嘴裡,所以一直坐馬車到了有物資補充的邊緣城市,我們才有機會乘坐魔術艇。雖然這裡比起首都甚至比起波鎏城來說就是鄉下,但有山有水的,民風淳樸,如果不是常有魔獸侵..犯,估計評比一個旅遊城市還是沒問題的。
從邊緣城市到達更邊緣的一個村落,距離遠征軍的駐紮地還有幾十公裡遠,威廉和我一致決定在這裡休息一天。
我在村頭招貓逗狗,巴裡和斯坦林都帶著自己的任務去補充物資。
因為之前都是威廉守夜比較多,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能熬,可能還是年輕吧,我極力勸說他多睡一會兒,他不放心我,我就把貓抱到旅館裡一起玩。小貓也會呼朋引伴,知道我這裡有貓條,喵嗚幾聲,不一會兒整個村子裡的野小子都蹭到我身邊。
我怕吵醒威廉,就用魔力弄了個隔絕聲音的結界。
也不知道之前風俗店的老板怎麼樣了,現在的生活每天見不到店鋪的精靈招牌,一時間心中還有些落寞。
威廉睡得不安穩,我摸夠貓貓,洗了手之後開始摸威廉。
他的發質看上去很硬.挺,摸起來的感覺卻很柔..軟,我的動作很輕,但威廉即使在這樣的狀態下也很警醒,我的手差點被他拍開,好在終於意識到是我,才沒有反抗。
我微微眯眼觀察威廉的眼睫,顫動的弧度都逃不過我的眼睛。畢竟在觀察宏觀世界這方麵,世上還有什麼比“魔女”更加具有壓製性的存在?
不過我還沒有欣賞到威廉一睡醒剛睜眼瞳膜上就是我的美.妙場景,急匆匆趕來的巴裡門都沒敲就進到屋裡,但不用他說,外麵的緊急情況我也已經感知到了。
威廉起身,過分強大又澄澈的眼睛掃過我,視線又落到我的身後。
門外霧蒙蒙一片,是由魔氣構成的。
巴裡對他解釋:
“這裡大概率是人為的,低級魔獸不會這樣聚集,我的火焰可以擴大到這些魔獸魔力彌散的範圍,可以消除一些霧氣,但能堅持的時間不長。”
言下之意就是針對這樣的圍困式的突發情況無法做到保全民眾。
但至少還能有幾息的時間引導這種密度的魔獸不去攻擊普通的人類。
不過機會不大。
“我能找到霧升眼,威廉,你帶著我。”
我想這樣也許可以多拯救幾個村子裡的人。
威廉沒問我什麼,挽著我的腰,帶我深入魔霧裡。身體有些刺痛,周圍不斷有人在呐喊,也有微弱的貓叫。
我的眼睛能看到有關魔氣的一切,但還不夠,我還需要更加真切的壓製力量。
威廉儘管實力再強大,麵對紛雜在人群裡的魔獸也不能麵麵俱到,傷亡是一定的,但我們應該要力求最好的結果。
魔導師與光明騎士的強大,也是他們應對威脅的責任。獲得的能力和失去的價值是相對的,他們不能保證每一個生命的命運,但更不能放棄,這是隻要活在洪流之下,就無需懷疑的事情。
即使是魔女我也會尊重他們的工作。
我棕色的那隻眼睛解開咒法,逐漸變成深藍色,仗著可以隱蔽一切的魔霧,我轉頭麵對威廉,也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被咒紋纏.繞的自己,心中道不明的滋味抽枝冒芽,但這至少讓我知道,自己當下選擇的路是正確的。
超量的類曼陀羅花朵一瞬間迸射出無數鮮豔的血粉霧滴,以直入肺腑的姿態動搖著如同飛蛾撲火般想要吞噬我的魔獸大群體。
更加具有控製性的強大力量在高濃度魔霧靠近我的瞬時展開,無限龐雜廣大的規則限製的衝擊讓被激怒的魔獸群停止了動作,被迫接受威廉和巴裡的消減。
我在控製住魔獸的下一瞬脫力,堅持著咒法的施放,唇色被咬得發白。
這樣大範圍大規模的魔力覆蓋完全透支了我身體裡儲存的能量,視線變得模糊,但在威廉的有些上升的體溫裡恢複了幾分神智。
他的速度快得讓我看不清動作,形勢基本一邊倒,不出片刻剩下的殘存魔獸也在霧氣裡消散。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力竭的感受了,仿佛回到了當初在人類或獸群中廝殺的日子,心裡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泰然。
霧升眼是倒三角形的形狀。
我的記憶宮殿發揮作用,讓我回憶起一些事情。
關於這附近的魔塔。
夕陽被彩雲遮住,拉開長長一道光暈。
橙紅色的陽光穿透魔塔的落地窗,懶懶洋洋,而那時候的我站在一具屍體麵前,看著枯削的身體被鐫刻上具有特殊針對意義的紋身,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