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二十四青簡》有言:神宗晚年尊崇讖緯之學,大肆推廣圖讖。”
“從此儒家學術與讖緯迷信、神仙方術混合。再加上鎮北關與北狄毗鄰,北狄奉巫為神,鎮北關百姓亦多崇巫尚蠱。你這時候學大賢良師振臂高嗬一句‘跪拜首過,符水咒說’,這群蒙麵人肯定嚇得涕泗橫流,視你如神明!”
“然後我再假借狐皮對你鳴呼曰‘三尺青鋒平夷戎,白衣照夜鎮山河’。你直接當場擁有勢力,直指帝京,磨刀霍霍向皇帝。”
係統越說越來勁,恨不得當場變出黃袍,踹掉龍椅上那位,讓宿主原地登基。
燕則靈:“我乃攝也。”
係統頓時恨鐵不成鋼:“攝又如何,我們的目標是曲線救國。按照這個主線邏輯,你乃雍高|祖嫡出血脈,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了。你直接殺到庶出皇帝麵前,讓他們執妾禮,把這群沒用的通通發賣。”
《造反係統和它的柔弱攝政王》
《倒反天罡:嫡出攝政王和庶出皇帝的恩怨二三事》
燕則靈一開始還認真聽著,直到聽到後麵的嫡庶神教理論過於逆天,啞然失笑,頓覺荒謬:“你有疾否?此等言論,堪比封建餘孽。”
係統頑劣道:“後世輿論罷,博君一笑,不必當真。”
『25.24.23…』
“但是你所言有理,確實可以引神鬼善惡報應。”燕則靈凝神思量,繼而抬眸冷照,映出一片蕭索的寒意,罷如江海凝清光。
隻聽得白衣青年冷言開口道:“——”
係統撕碎試卷,搶答道:“起霧了,那就讓蠻夷鼠輩們破產吧!”
燕則靈:“……”
『8.7.6…』
“眾星億億,不若一日之明也。”
音如神降,似鬼非仙,詭譎莫測。
『0…』
『係統溫馨提醒:鎮北關霧霾警告,請宿主帶好口罩,注重防範!』
一陣狂風急襲而來,月色隨之凋敝,濃厚的白霧從四麵八方流動而至,宛如煙雲籠罩的天宮城闕。視野變得朦朧,遠處、身旁、耳畔的同伴身形被白霧全然遮蔽,再辨不清周身的人是敵是友。疎疎密密的葉影搖曳響遏,似有千軍萬馬紛至遝來。
漫天素白裡,僅能依稀識彆出一抹照亮了廣寒的刀光。
微乎神乎,至於無形。
怪力亂神懾住了這群鎮北關的土著。
他們魂喪神奪,士氣大跌,還未交戰就紛紛放下刀劍,抱頭鼠竄。就連四寨主和‘裴細清’也免不了心有餘悸,愣愣地覷著被迷霧掩蓋身形的白衣青年,如見鬼神。
燕則靈:“……子不語怪力亂神。”
四寨主恍然大悟,四寨主鬥誌高昂,大喝一聲:“我們有鬼仙相助,莫說你們當下隻有數百人,就是再來千百個人,也能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我方隊友淨得鬼仙真傳,既然能手搓白霧,想必也能使陰兵開道。
你們這群人都被我們包圍了,優勢在我!
地獄空蕩蕩,係統在人間:“計謀不在於新穎,攻心為主。”
燕則靈:……
此時此刻,看著人仰馬翻的我方隊友,再看看對麵士氣大振的敵方,蒙麵首領高懸不下的心,終於崩斷了最後一根弦。
完了。
*
重重濃霧,莫語鬼神,眾生嘩然。
蒙麵首領的聲音尖得有些失真:“袁照夜!你究竟要搞什麼名堂!鬨出這麼大動靜,就不怕遭到鎮北關治安官清算嗎?官府並沒有取消對你的通緝,再這樣鬨下去,大家都得玩完!”
“況且……!”
“這是平戎寨的內務事,輪不到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插手。”
“並非外人。”裴細清的聲音忽遠忽近,細品之下能聞出一分笑意:“既然啞奴把第二塊令牌托付給他,他便能接替啞奴的位置,成為平戎寨的總堂主。”
“所以,這是平戎寨的家務事。”
如此理直氣壯,如此大逆不道。
莫說蒙麵首領當場表演瞳孔地震,就連燕則靈這個兩百年前的造反頭子都愣了一下。
係統笑嘻嘻,比攝政王本人還像個反派:“一個窩藏欽犯,一個通敵叛國,兩方都是誅九族的重罪,比爛有何意義?”
燕則靈心中無奈,決定用行動讓喋喋不休的細作閉嘴。
物理意義上的閉嘴。
係統用地圖掃描出宿主身側的敵方紅點,儘職儘責地將坐標報給燕則靈。聽著係統興致勃勃的報數聲,燕則靈手起刀落,再次上演一刀梟一首的屠宰模式。
白衣白馬入白霧之陣,往來馳突,如入無人之境。
燕則靈百人眼前過,刀如殘影,每揮一刀地麵就多一道猩紅染色。
直到刀鋒斜砍上劍刃,兩兩相撞,火花濺起,琅琅錚鳴。
蒙麵首領虎口發麻,幸虧身體的本能反應快於大腦,不然他早已成了燕則靈刀下亡魂其一。
“袁照夜,鎮北侯死了五年,你也逃了五年!”
“真以為靠著裴澤這老家夥留下的土匪寨子,能保你性命嗎?平戎寨自身都難保,況且……你這條瘋狗,早就該死了。”
隻言片語間,燕則靈對這張卡牌的身世已經有了大概猜測。
——袁照夜,鎮北侯心腹、大雍在逃欽犯。
蒙麵首領對自己很熟悉,或許以前在戰場上見過麵。看這輕鬆一嚇就詐出好幾段有用的訊息,這代北狄挑選細作的眼光好像不太行啊。
係統音在腦海裡叮叮作響,探索值成倍數增長,穩穩停在50%。接下來,無論麵前人再說什麼,袁照夜身份的探索值也不再漲幅了。
看來這隻蠢羊是榨不出有用的價值了。
手腕一劃,刀刺進蒙麵人的心脈。
“常言道禍害遺千裡,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淒淒慘慘地去見鎮北侯和裴澤老寨主。今日黃泉之下,你自己與他們二人解釋去罷。”
“至於我,不勞你費心,反正命比你長。”
蒙麵首領含恨飲血,喉頭發出‘嗬嗬’風聲,雙目瞪得老大。
霧潑青衫,靡靡靄靄,飄至眼前,駐於足間。
裴大寨主掀開鬥笠的一角,真容暴露在瀕死之人的眼前——雲奴俯身,從他的衣襟處搜出一張白紙,匆匆掃了兩眼,把紙疊進懷中。
生怕這人一時半會死不掉,雲奴掏出一瓶透明液體,澆在蒙麵人的身上。
“你先一步去和老寨主磕頭認錯吧,等會,那群人也會下來陪你。”
“一、個、都、躲、不、掉。”
轟隆——!!
爆炸聲響徹方圓十裡,霎時火光衝天,滿地哭嚎。
青衫濕透,雲奴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