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寨主扭扭捏捏地蹭到他的身邊,態度簡直180%翻轉:“鬼仙,您失蹤的這幾年,是因為被巫山道人收作徒弟,閉關修行了嗎?”
巫山道人乃前朝隱士,精通百家學問。因為自稱巫山氏後裔,故作巫山道人。據傳言曆經八百年戰亂,少有才名,精通詭術,常年以白身戲耍諸侯,多年遊曆故土,堪稱一代傳奇。
到底有沒有經曆過八百年,攝政王不知道,問就是他前世也沒見過此人。
腦海裡傳來係統明目張膽的笑聲——
自從它煽惑燕則靈稱王稱霸之後,就再不遮掩本性了呢。
“我非鬼仙,也並未被巫山收作徒弟,這幾年流亡於江湖,四處逃難。”
燕則靈回憶了一下剛套出來的卡牌人物設定,堅定的辟謠道:“至於這場白霧,純粹是巧合。我粗通星象,完全不懂什麼奇門遁甲,隻是想借天時讓對方心神動蕩而已。”
四寨主恍然大悟:“那您這幾年一定遇到了很多能人異士。老寨主當年提起過您,說您對儒文子集嗤之以鼻,寧可在鎮北關吃風沙,也不願讀一頁書。能讓您潛行修習的人,一定是比巫山道人還要厲害的仙長。”
因為袁照夜失蹤五年,所以錯過本人事跡的侍從們同樣恍然大悟。
一定是很強悍的仙術道長,居然能讓不愛讀書的兵痞潛心修學陰陽五行!
燕則靈:“……”
係統在他腦海裡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燕則靈不死心:“當年我的眼光太過於膚淺和片麵,現在收回成見。書的作用是教化萬民,汲取前人的智慧,將領才不會犯錯。”
四寨主茅塞頓開:“所以您才能潛心修習,成為‘鬼仙’傳人!”
默默豎起耳朵、將燕則靈奉為神明的侍從們大徹大悟,堅定了以後一定要把書籍讀懂讀透。
每天起碼讀、默、寫一百二十遍!
燕則靈:“……”
係統尤嫌不夠,火上澆油道:“攝政王一聲令下,十萬平戎寨將士紛湧而至。很快……他們捧起讖圖,立誌要以道法對抗蠻夷,火遍三千世界。”
攝政王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物理讓係統禁言。
夠了!不要再說了。
*
平戎寨的勇者們曆經千辛萬苦,戰勝細作,獲取十二金幣,一路傷痕見證他們慢慢升級,終於找到了下落不明的大寨主裴細清。
根據燕則靈的形容詞,眾人想象中的裴細清——
大寨主吃儘風霜,氣息奄奄,將死未死,宛如風中瑟瑟發抖的嬌花,鮮血淋漓。
實際上……
眾人迫不及待地抬眼望去,皆愣在原地。
大寨主身上的衣袂被血跡潤得看不出原本顏色。
本人麵色蒼白,手腕、脖頸處、前|胸、腿部皆有刀戩豁口,但是這些傷痕已經被人用簡單的手法包紮過,有些疤痕在燕則靈抹藥如滾刀的粗|暴手法之下,已經在慢慢愈合了。
從血肉模糊的一團,變成了能看出模樣的重傷傷員。
他麵前,有一漢伏跪於地,眼眶通紅,一直在高聲念著對不起。
自家遍體鱗傷的大寨主一點都沒有傷患護養意識,靜靜地用清透的眼眸注視著痛哭流涕的壯漢,甚至還伸出鮮血淋漓的手,安慰對方。
大寨主這眼神,平戎寨弟兄們可太熟悉了!
每當平戎寨的弟兄們犯了些不致命的小錯誤時,裴大寨主就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們,然後輕飄飄地揭過這件事,隻讓他們下次不要跌在相同的錯誤上。
久而久之,有一句話在平戎寨廣為流傳——
今天你被大寨主寬恕了嗎?
渾身沒一塊好肉的大寨主+救贖之眼,視覺效果過於強大,四寨主霎時心疼得啥也顧不上了,一把推開鐵柱,湊到裴細清麵前,又不敢碰他,小心翼翼道:“大寨主,您好些了嗎?十裡亭就在前麵了,要不我們原地休整一下再去吧?”
“老四。”
重遇故人,喜悅感徒生,裴細清仔細辨認了一下眾人的臉龐。
哪怕當下還很虛弱,他還是堅定地拒絕了古從心的提議:“這一路波折太多……不早點拿到那張圖,我內心難安。我們已經折了那麼多兄弟,不把剩餘的細作一網打儘,恐生事故。幾個星期之後就是秋霜節,若是北狄選擇此時進犯,那鎮北關的糧食……就白忙活了。”
“好好好,都聽大寨主的。”
四寨主把這一夜發生的事情粗略地講述了一邊,著重描述了燕則靈手搓白霧解決細作的部分,聲音那叫一個抑揚頓挫。
裴細清略顯驚訝,瞥了一眼神情冷凝的白衣青年。
係統仍在燕則靈耳畔狂笑不止。
青衣迤邐,如蒼莨,以不由分說的力道擠開四寨主,徘徊於裴細清跟前。那人分明一語不發,卻可以從步伐裡窺探到一股莫名的踟躕與猶疑。
裴細清抬眼望去,那一角熟悉的天水碧跌進眼眸,釀開溫柔。
他輕輕開口,字裡含笑:“雲奴。”
見此,燕則靈瞥了他們倆一眼,扯起眼眶泛紅的鐵柱,扭頭就走。
平戎寨等人瞧著明顯有事要說的總堂主和大寨主,默契地跟上白衣青年的腳步,給他們倆留下單獨敘話的空間。
“大寨主,您信我嗎?”
觀四下無人,雲奴揭下鬥笠,懷裡掏出一塊蒼青色水碧。
裴細清接過令牌,指腹在上麵輕輕一抹。一層翠綠色的染料從碧綠的令牌上剝落,露出原本的乳白色調。——這塊令牌就是雲奴當初用來穩住細作、和燕則靈演戲的另一塊‘平戎寨令牌’。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其實窮儘整個平戎寨,也僅有一塊青玉翡翠雕琢的令牌。
眺著麵前身形、聲線皆與自己肖像的青衫少年,裴細清知道他含糊其辭的內容是什麼,回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雲奴倏然間跪坐在他麵前。
他的語速很急很快,唯恐被有心人聽聞:“那,袁照夜呢?你也是信他的嗎?連平戎寨的令牌都托付給他,就不怕……”
裴細清便笑:“我怎麼可能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