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皦日 守土奈何?守國奈何?主位如……(2 / 2)

皇帝重文輕武,想用錢財換取和平,但關外豺狼是喂不飽的。你通讀經史子集,是軍營裡少有的文化人,難道就想守著腐朽的製度,直到國破家亡?

如果皇帝不夠賢德,難道你就要固守忠君愛國的思想,任由皇帝做出昏庸的抉擇,任由故土被蠻夷踐踏,忍氣吞聲嗎?

雲奴聞之色變,悚然道:“他怎麼敢的!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誅九族都不為過。”

裴細清目光幽幽:“袁照夜的九族就剩他一個人了。”

雲奴:“……”

大寨主,你為什麼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麼恐怖的言論啊。

“當年袁照夜能如此容易的就從鎮北關逃走,其實是我說服了父親。”

裴細清再次伸出手抹掉青衫少年臉頰旁的血跡,同樣雲淡風輕地擦掉了他眼中的震撼:“父親無法認同袁照夜的話,同樣也不願意他死去。哪怕此人言論足矣一死,但在這種重文輕武的大環境裡,懂點兵法、願意以身護國的人,已經不夠多了。”

“沒有一個抗夷之人,願意把擁有同樣信念的人推出去送死。”

“平戎寨本身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此刻把袁照夜拒之門外,又有什麼用呢?”

我們擁有同樣滾燙的信念,哪怕以此身祭之。

不平則鳴,以戎止夷,告社稷一縞衣。

大寨主每往外蹦出一個字,雲奴的身軀就顫一下,他腦海裡彈出一道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太過於荒謬,以至於他的聲音都失魂落魄的。

“老寨主創立平戎寨之前,就已經和鎮北侯有來往,莫非他、您的身份……”

“是。”

裴細清沒有否認:“我父親裴澤,曾任鎮北關總督一職。”

裴澤,就是係統把攝政王挖出來之後,翻著史書念著荒唐事時,順嘴提到的那位‘一心禦敵的鎮北關總督’。

“十年前,他攜家眷遠赴鎮北關為總督,將鎮北關附近數十山寨收為己用,引起鎮北侯寧起的注意。至此,他們倆立誓共守鎮北關,抵禦蠻夷,自願成為朝廷第一道防線。”

“這幾個山寨,就是平戎寨的前身。”

“五年前,鎮北侯謀逆一案爆發,父親慘遭牽連,被罷免,僥幸留下性命,身體卻垮了,臨終前令我立誓,蠻夷不滅,不必奠他。永守鎮北關,不退不敗。”

裴細清眸裡浸潤涼意,眸裡儘是澄澈到透明的虛無。

“君不肖,則國危而民亂。”

雲奴滿腔鬱氣被這幾行字輕飄飄擋在門外。

霧氣熏紅了眼眶,他滿腦子都充斥著裴細清那句‘擁有同樣信念的人’。所有的抗拒都因這一行字潰不成軍——平戎寨也好,袁照夜也好,在京城那群人眼裡,不過都是將死之蟻。

夷三族,誅九族,不分軒輊。

於是裴細清就看著雲奴六神無主地站起身,衣物窸窣,一件件散下。

“大寨主,我明白了。”

青衫少年小心謹慎地剝去外衣,欲與裴細清交換衣裳:“我這條命本就是老寨主從爛泥地裡撿回來的,無牽無掛,償了便是。”

“等會您不必說話,一切交給我就行。”

“我會讓那些不要命的家夥,都到地府去給老寨主和侯爺磕頭認錯。”

轟隆隆——!

一束電光擦過夜空,電尾燒黑雲,雨腳飛銀線。

“大寨主、雲奴,你們談論好了嗎?這天色不對,好像是要下雨了,我們早點去十裡亭,早點回寨裡給您看看傷。”

遠遠就聽得四寨主的聲音傳來。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已經和大寨主互換衣袂的雲奴撿起地上的匕首,往自己身上狠狠剮去。頃刻間,這件本就鮮血淋漓的衣袂再次濕透,空氣裡醞出濃烈的腥味。

震耳欲聾的雷鳴中,裴細清死死摁住了削鐵如泥的匕首。

他聽到大寨主長歎一聲:“雲奴,你這又是何苦?九世猶可以複仇乎?雖百世可也。”

“天霓草會對你的身體留下不可逆轉的傷寒,我知你苦於複仇,可若是自毀身骨,豈不是隻能眼睜睜看著敵寇瀟灑,滿腔淩雲皆作幻夢?”

“天霓草性苦寒,莫要用了。”

溫如朝陽,驅散萬古長夜。

一來就看見雲奴學著哪吒自剮骨肉,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眾人。好在雲奴下一秒就丟掉了匕首,衣袍一拎,對著裴細清俯身:“請大寨主回十裡亭。”

不作他想,平戎寨數十位兄弟們亦是俯身,異口同聲道:

“迎大寨主。”

燕則靈神情淡漠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事物,身側跟著哭紅了眼的鐵柱。他略顯嫌棄地離遠了鐵柱,卻見那青色衣袂的大寨主抬眸,往自己這裡看來。

耳畔傳來一道冰冷的電子設備音:

『滴滴!檢測到[SR卡牌·袁照夜]當世羈絆解鎖,目標人物鎖定[平戎寨大寨主·裴細清]。抽卡係統商城解鎖,低階道具解鎖……』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銀河倒瀉,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