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隻有在最開始有些慌張,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既然伊芙都能察覺到他的命運有變,權柄是‘命運’的神明更是如此。
他理直氣壯:“禰也知道,我並沒有任何信仰。”
“你剛剛在祈禱的時候承認你是我的信徒了。”
“...我的原話分明是“您的愚鈍的信徒們”,指的可不是我。”
“可你應下了我的回應,自然算是這些愚鈍的信徒的代表。”神明似是有些不解地放緩了語速,“陣平,即使你心底並不信仰我,但是你承認了你的名字,你感謝了我的回應,所以你已經是我的愚鈍的信徒了。”
鬆田陣平目瞪口呆:“......這都是什麼鬼道理。”
“是硬道理。”祂十分平靜地問:“不然你覺著,你為什麼還能使用通訊魔法?”
像是給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兒解釋一般,祂繼續緩緩講著:“在這個魔法世界,你的名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承認了你的名,那你也就承認並背負了這個名上所帶的枷鎖。”
“我認可了我現在是這個世界的‘鬆田陣平’,所以我需要承擔她所承擔的神使的責任?”鬆田陣平很快明白了祂所說的邏輯,“喂,這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了?而且如果我想改信呢?”
命運之神的麵紗微微晃動了兩下,祂終於有了些許情緒——或許是錯覺——鬆田陣平覺著祂有些委屈:“我知道你們世界不信神,你可能不太理解,但是陣平......”
祂手中的紡錘咕嚕嚕轉了兩圈,一條紡錘絲垂了下來,鬆田陣平順著看過去,地麵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幅畫麵,是一位母親正抱著高熱的孩子不停地哭訴祈禱,那條垂下去的絲線連著的便是那孩子心臟處。
神明微微晃動了兩下紡錘,那條線上較濃的墨色就慢慢淡了下去。鬆田陣平眼見孩子的呼吸頓時平緩,哭泣的母親上也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色,她頓時跪下來,右手在胸口畫著象征著無限的倒8符號,一邊流著淚默默念著禱告詞感謝著、讚美著命運。
“如果我想,我可以拯救這世間任何一個人。”祂又恢複了那古水無波的狀態,“我也可以殺死這世間任何一個人。”
“陣平,對於神明而言,沒有公平。”
鬆田陣平張了張嘴,他應該要說些什麼的,但他卻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他突然意識到,可能直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真正了解‘神明’在這個世界裡究竟代表著什麼。
那或許是,一種無可撼動的、非人可比的無上的力量。
命運之神也沒希望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回應,祂那毫無起伏但又略帶悲憫的嗓音在對方耳畔轟然炸起:
“神使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毫無預料地驟然單膝跪地,俯首聆聽著神諭。
“準許你製作通訊法陣,但是祈求對象僅能指向‘命運’。”
“我會複製一個我專門用於回應。”
他的手開始不受控的在胸前畫出了一個倒8,他使勁全身的力氣想要控製自己那一開一合的嘴,卻絲毫沒有辦法:
“讚美命運。”
而後眼前一花,他回到了現實,耳畔還回蕩著神明留下的最後兩句叮囑:
“你今天的行為其實已經算是瀆神了,隻是我比較寬恕,不同你計較,但是光明神就不一定了,祂最小心眼。”
“還有,切記,不可直視神。”
耳畔的聲音漸漸散去,鬆田陣平怔神片刻,突然低笑了一聲:“有意思,竟然還是小瞧了神明的力量嗎。”
他本人是真的膽大,即使像剛剛那樣被神明半是規勸半是恐嚇的叫上去談話了一陣,鬆田陣平也沒有生起多少後怕的情緒——他反而覺著這位命運之神還蠻有意思的,和想象中毫無人性的神明完全不一樣。
他本想熄滅燭火,卻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情沒問。
於是剛把鬆田陣平踹下神國正窩在神座上生悶氣的命運之神耳畔又響起了對方的層層祈禱之聲。
“剛剛忘了問您——我該怎麼回去啊?”
祂緩慢的眨了下眼,向燭火裡投去一團文字:
“命運之事,自然而然。”
意思就是時候未到,坐等就行。
鬆田陣平看見這短短幾個字後挑了下眉:“沒有任何主動方法?”
這次燭火沒有任何響應。
“那我去問問光明之神?”
燭火跳了一下,火焰突然漲大又縮小,像是誰在生氣後又強行將情緒按下一般。
鬆田陣平這次是真沒忍住笑了——什麼至尊無上的神明啊,分明就是個還會生氣的強裝大人的小孩子嘛。
“開玩笑的,我本身就沒信仰,閒的沒事招惹光明神乾什麼。”他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在胸口畫了個倒8,低頭虔誠道:“讚美命運。”
火焰無風自滅,鬆田陣平明白這是本次溝通結束了,便起身收起蠟燭,腦內已經開始構思起這款魔法手機應該怎麼做。
需要一個主星符負責核心的通訊功能,他在羊皮紙上畫了兩個同心圓,按照挑選的行星靈數布好了幻方後,鬆田陣平在正中間寫下了命運之神的尊名與象征著‘命運’權柄的無限符號,並在四個正方向寫下了每個方向命運所對應的星名。這之後,他又在內圓的空白處套了兩個小的陣,一個用於收音,一個用於擴音。
畫完星符的主體後,鬆田陣平猶豫片刻,在兩個同心圓之間開始字斟句酌地書寫起這個星符的功能性語句,包括但不限於通訊人數、通訊信息傳遞時差、接受與發送等相關描述。
這部分涉及神靈意願,雖然鬆田陣平本人覺著命運之神的性格很好,但那也架不住一百個人拉一個語音會議在裡麵討論——先不提吵鬨問題,命運之神的本體又不是觸手怪,哪能同時傳遞那麼多人的信息?
思來想去,他最終決定五個人,傳遞時差在一分鐘以內,並直接原地起了個祈禱用的魔法陣,燒掉那張畫著星符的羊皮紙,又一次進行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