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墨本是很驕傲的點了點頭,可大抵是感覺到氣氛略微尷尬,便又笑著臉打趣:“總不能看著你凍死在這,你阿姐會生氣砍了我的。”
雲硯笑著摸了摸衣角,語氣似是很慚愧的樣子。“阿姐自小將我養的很好,我卻連這點風吹雨打都受不住,其實我心裡明白的,袁宅初見時你便覺得我德不配位,不堪重負...”
話還未說完,無墨便猛地拍住了雲硯的肩頭,倒是把雲硯嚇了一跳,可他卻一臉正義斬釘截鐵的說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人無完人,在你得知我五識缺一時可有嫌棄過我做搭檔?”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在此刻互相交了答案。
不嫌棄,有幸。
無墨從外提了一桶水,澆在了昨晚的火堆上,呲呲作響的白煙騰空而上,雲硯蹲在聖川邊上,從手邊撿起了幾塊石頭漫不經心的朝河裡扔去,耳邊卻突然聽見了一陣清脆的樂聲,聲音似是編鐘。
朝著聲音望去,似是從連接聖川的山林中傳出,山林鬱鬱蔥蔥,似乎便是百年前皇家發現的那處百年樹林。
二人順著聖川繼續啟程,踏入了山林之中。
林中霧瘴極大,昨夜又下了大雨,山林中到處濕漉泥窪極不好走,眼前又看不清路,稍不注意便會迷失方向。
行走全憑雲硯耳力,聽著聖川留下的水流聲辨彆方向,手上還死死地抓住無墨的臂膀,若是在這種地方走丟,保不齊要出什麼事。
編鐘碰撞的聲音越來越近,太陽也漸漸升到了正頭,林中霧氣逐漸消失,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如從天而降一般的懸河瀉水。
水流直擊落下,掀起陣陣浪花,如濺玉拋珠一般拍打在瀑布腳下的一排古老編鐘,編鐘四處擺動碰撞,聲音便傳到了雲硯耳中。
可再仔細一看,最邊上那半人高的編鐘旁,竟躲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麵黃肌瘦,衣衫破爛不整,赤腳躲在岩石下,神情恍惚如野人一般。
那小姑娘謹慎抬眼,看見了不遠處的雲硯和無墨,眼中從方才的安神變得儘是惶恐與不安,兩腳退後往岩洞裡躲了更深了些。
許是因常年不見日光的原因,小女孩手腳雖滿是泥濘,但皮膚卻異常白淨。
雲硯打開自己的包裹,取出一件乾淨衣衫,想要走上前圍在小女孩身上遮住她那破爛到快要不能遮體的衣服。
可那小女孩卻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似乎是不願讓任何人靠近。
二人愣住不知所措,進山前他們想到了林中可能會有蛇,可能會有猛獸,哪怕是有鬼,也都無所畏懼。
可實在沒想到,山林深處,竟會有個活生生的小女孩,獨自一人,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自己活下來的。
雲硯慌了神,看著眼前哇哇大哭的小女孩直問無墨該如何是好。
可無墨卻不知從哪蹦出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攪得雲硯一頭霧水。
“送子娘娘這麼快便顯靈了?”無墨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自言自語道。
雲硯一臉詫異。“你說什麼?”
無墨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他總不能告訴雲硯,大概是因為昨夜他非常虔誠的拜了送子娘娘,所以眼前的小女孩或許是上天賜給他的?
無墨也不敢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神之說,可若並非如此,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娃是如何在這山林中長大的,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無墨掏出最後的半個烙餅,淺淺的掰了一口放在嘴裡嚼了起來,然後拿著烙餅伸著胳膊試探性地走上了前。
那小女孩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哭聲也漸漸地弱了起來。
雲硯輕鬆一笑,想不到無墨哄孩子倒是有點意思。
小女孩伸手搶走了無墨手中的半個烙餅,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可眼中對雲硯的警惕卻絲毫未減,充滿著恐懼。
無墨蹲在一旁問道:“你一個人嗎?”
“……”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
無墨接連問了好些問題,得到的都是一片寂靜。
“你不會說話嗎?”
正當以為小女孩要繼續安靜不動時,她卻緩緩開了聲。
“會…”
無墨聽見終於問出了一個答案,頓時心中欣喜萬分。
雲硯站在離他倆十米開外處不敢靠近,生怕她又要哭起來,招架不住。
無墨走出岩洞從雲硯手中接過乾淨衣衫,眼神示意雲硯跟在他身後慢慢靠近,莫要心急。
可也不知為何,這小女孩一看見雲硯便就情緒失控了起來,不知是在害怕些什麼。
無墨拿著衣衫想著蓋在她身上,她卻嚇得大哭了起來。
“不要抓我走!”小女孩哭喊道。
小手發瘋了一般向前撕撓著,這才發覺,或許她害怕的不是雲硯,而是這白色衣衫,小女孩過於瘦小,雲硯的衣衫對她來說又過於龐大,所以才將這衣服當成了要抓走她的麻袋。
又哭了好一會,小女孩的心情才逐漸平複了下來,眨巴了幾下眼睛,豆大的淚滴滾了下來,鼻腔都哭的抽搐起來,眼淚汪汪的望著無墨。
低頭看了看身上蓋著的衣服,又扭頭看了看周圍,擦了擦臉望向雲硯問道:“你們不是來抓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