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絮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看著隻能依稀看見一個小紅點的光團一籌莫展。
但比起現在不合時宜地去找係統,目前最重要的是在這個規則怪談裡活下來。
星野絮再次掃視了公交車一圈,將目光停在後車門旁邊杆上的“stop”按鍵上。
星野絮將擋在額前的劉海撩在後麵,他將臉上的黑框眼鏡摘下來,緊緊握在左手中,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左手手腕發力,將自己的眼鏡用力擲出去。
說實話,星野絮並沒有指望自己扔眼鏡真的可以借力按下那個“stop”鍵,他也就是圖個心理安慰。但好巧不巧,的確是按到了。
“叮——您好,下車請開門。”機器聲驟然響起,在鴉雀無聲的環境中分外響亮。
隻見,公交車上的所有人都齊刷刷抬頭,望向車頂閃爍著的電燈泡。他們的嘴巴長得老大,甚至有些人的嘴占據了整張臉,他們的嘴巴蠕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麼。
聽到機器的提示音,司機猛戳一腳刹車,所有人都忍不住往前傾倒。緊接著,公交車的後門開了。
司機緩緩地轉動他的脖子,他的嘴巴一張一閉,聲音像是被刀劃過玻璃般刺耳,“誰、誰要下車?”
沒有人回答司機的話,司機的脖子和腦袋一動不動,眼珠僵硬地掃視著全車乘客。星野絮藏著最後一排,避免和司機的視線接觸。
司機的眼白開始泛紅,整個眼球仿佛要從眼眶裡突出來似的。最終,他的眼珠停在某個點,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那是一名逐漸被黑霧籠罩住的男士,就坐在後門旁邊。
男士猛然站起身,和尋常人的姿勢不一樣,他更加類似於僵屍般地拔地而起,他四肢僵硬地朝門外走去。
在男人將要走出又沒有走出公交車的時候,車門猛然關上。觸碰到男人的身體的時候,車門並沒有暫停它的動作,而是更加用力地夾住男人的身軀。但男人既沒有發出任何疼痛的聲音,又沒有停止他試圖走出公交的舉動。
男人的身體和公交車的車門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畸變。
“嘭——”
男人的身體發出一聲巨響,他的身體突然從內而外地炸開。他的皮膚在爆炸的衝擊下瞬間破裂,鮮血、肌肉和細碎的骨骸在空中如同紅色的風暴肆意飛舞。
血肉飛濺的瞬間仿佛被時間凝固,每一滴血珠都顯得如此清晰而恐怖。有的血肉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有的如同血雨般洋洋灑灑地灑落在車壁和地麵上,將周圍的一切都染車了一片鮮紅。
星野絮看見一滴血向他飛來,一切就像慢動作一樣,然後他能明顯感受到那滴熾熱的仍帶著餘溫的鮮血落在他的臉頰上。
那個爆炸的男人是不是人?
星野絮明顯感受到男人爆炸產生的血的味道是腐臭的,沒有血那股鐵鏽味。
腐臭味愈發濃烈,星野絮的胃有些難受。
他看向司機,內心的不安感越來越強。在這種情緒到達頂點之時,星野絮甚至來不及考慮之前播報的那些規則,他拿起安全錘,向旁邊的的窗戶砸去。有著之前的經驗,星野絮將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個非常安全的姿勢。
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原本安靜的街道瞬間被撕裂成一片混亂的景象,樹木被掀起、地麵裂開了深深的裂縫,釋放出陣陣惡臭和濃烈的硫磺味。
星野絮再次陷入昏迷。
***
“親愛的乘客朋友,歡迎您乘坐米花町公交車:本線路公交由[滋——]開往[滋滋——],為了您更好的乘車體驗,米花公交溫馨提醒您:本車除米花町三丁目回聲物產總公司站、米花公園站外……”
吵醒星野絮的,又是熟悉的公交播報聲音。公交車開始發出奇怪的噪聲,引擎轟鳴聲如同怪物的咆哮,車廂彌漫著一股腐朽和衰敗的氣息。
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恐怖從星野絮心底升騰而起。剛剛,若非他的潛意識告訴自己要立馬逃出去,他可能就要死那裡了。
所以隻要在不違背規則的情況下想法設法逃離公交車,才是安全的?
星野絮習慣性地掃視公交車內的環境。
那個爆炸的男人不見了,在他的座位上是一位穿著深藍色公交製服的中年女人,她的右胸上掛著“售票員”的胸牌。
售票員的臉和公交司機的臉一樣蒼白,她的頭發淩亂乾枯,就像一堆被遺棄的稻草。她的身材消瘦,整個人無精打采地佝僂著,破舊的製服上麵沾滿了不明的汙漬和斑駁的痕跡。她的乾枯的手裡拿著的不是車票,而像是祭祀用的冥幣。
公交車啟動,售票員也站了起來。她緩慢地朝前門走去,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下砸在星野絮的心上。隻見她停在司機的旁邊,一步步將自己的身體挪過來,將她的正臉麵向所有乘客。
售票員裂開嘴,“上車的乘客,請、支付車票。”
車上沒有一位乘客理售票員,售票員揚到耳際的嘴角慢慢往下耷拉,她聲音的分貝高了幾分,“車票,請!”
依舊沒有乘客搭理她,仿佛除了星野絮之外,就沒有人看見她。
售票員開始一位一位地詢問乘客,她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
直到售票員路過柯南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一變,兩個黑得仿佛無底的漩渦似得眼眸直直地盯著柯南,她的臉上異常的興奮,整個身體都隨之抽搐著。
但柯南卻一副呆呆的、和其他乘客無二的模樣,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售票員的不對勁。
星野絮警惕地看著這一切,規則裡麵明確說了:「本車除司機以外沒有配備任何工作人員。請不要相信任何一位自稱本車工作人員的話,務必拒絕他們的一切請求。」
很顯然,這個售票員是目前這一次公交車上最大的威脅。可是,售票員的威脅不是對著星野絮的,而是意外朝著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