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慧二十三年,秋。
時已立秋,但是秋老虎的餘威尚在。
正值晌午頭,街上沒有幾個人。
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似乎要從上麵生生烤出一層油來。
人在這樣的午後,也都被曬軟了筋,一個個躲在涼棚下麵睡覺乘涼。
就連街頭那家最受人歡迎的肉鋪店,此刻也沒有人光顧。
隻有幾隻蚊蠅不遺餘力地在肉鋪上飛來飛去,惹得人不厭其煩。
隻不過,此時的肉鋪老板也顧不上它們,他睡得正香,光那呼嚕聲都能傳出二裡地。
“駕!駕!駕!”。
一陣急促的吆喝聲,帶著一股熱浪,由遠及近。
急促的吆喝聲和慌亂的馬蹄聲,一下子就打破了這條長街午後的沉悶。
車輪帶起的塵土,還未落下,那馬車就已經消失在了街頭。
“趕著投胎啊!”肉鋪老板罵罵咧咧的從躺椅上起來。
他上前隨手用一塊滿是油汙的棉布扔在了案板的肉上,好來阻隔那揚起的塵土。
誰知,還沒等他重新躺下,又一輛馬車緊隨其後,疾馳而過。
他剛要破口大罵的嘴,在看清馬車上秦王府標誌的時候,咂吧了下嘴,生生的收了回來。
秦王,秦王府的主子,是當今聖上最為喜愛的三皇子。
除此之外,他還是擊退烏孫,保家衛國的英雄。
最近剛剛班師回朝,勢頭正盛。
對於強者,老百姓都是崇拜的,也是格外寬容的。
“這該是出大事了吧?”
水果鋪子的劉老頭湊上前來,跟肉鋪老板說道。
肉鋪老板摸著他那看起來像是揣著一個大西瓜的肚子,點了點頭。
他身上的肉都跟著顫了顫,“我看也是,第一輛過去的馬車,往皇宮方向去的。”
剛才動靜太大,加上天熱,人們也都沒有了再睡的打算。
二三成群,湊成一堆,嘰嘰喳喳,開始討論個不停。
剛才還略顯安靜的長安街,此刻竟因為這兩輛馬車,又重新熱鬨了起來。
讓午後的太陽,都變得更加熾熱了。
說起來,最近京城老百姓倒是真的不缺談資。
隻不過,這些事情都和一個人有關,那就是新封親王,秦王,秦清源。
秦清源擊退烏孫,班師回朝。聖上親封為秦王,賜的府邸和皇宮大內僅一條街之隔。
由此可見,秦王在聖上心裡的地位。
賞賜到這還不算完,和封王聖旨一起下來的,還有一道賜婚的聖旨。
丞相之女趙如許,指給了秦王,成了秦王妃。
男才女貌,本是令人豔羨的一樁婚事。
可少年英雄,最是多情。
令人想不到的是,秦王年紀輕輕,就嬌妻美妾都擁入了懷中。
新王妃進門一個月,身懷六甲的側妃也被迎進了門。
此事一出,算是炸開了鍋。
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這新王妃如何自處?
畢竟,新婚燕爾,最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新婚丈夫就迎了新人進門,不光如此還直接給了側妃的位置。
可是,秦王妃愣是一點兒意見都沒有。
對此,倒是兩種聲音顯得尤為不同。
男子們大多認為,秦王妃表現確實是大家風範,自不像小家小戶的女子那般愛撚酸吃醋。
女子們卻為秦王妃有些不值。
論出身,丞相之女雖不如皇家子女那般嬌貴,可是想尋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自不是難事。
到時,相公是要捧在手心裡疼的,總不能,連一年都不到就納了新人進門。
新人還是帶貨進門。
瓜子張抓了把瓜子,倚靠在水果攤前。嘴裡磕著瓜子,也沒有耽誤她說話,“我跟你們說啊,這早晚都得出事的。”
出什麼事?她沒有明說,但是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胭脂李也湊上前,說道:“那可不,就在前幾天,秦王府的幾個小丫頭來我鋪子買胭脂,說是她們家側妃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肉鋪老板顯然得到的消息稍晚了一點,憨憨的說道:“這不是才嫁進去一個月嗎?就要生了?”
瓜子張拿了一顆手裡的瓜子扔到肉鋪老板的肚子上,嬉笑著道:“你以為人家肚子大,是和你一樣胖的啊”
眾人聽此,一陣哄笑。
肉鋪老板倒不甚在意,隨著嗬嗬笑了兩聲。
“你見他府裡的人多,你給我們說說。”瓜子張又轉頭對胭脂李說道。
胭脂李聽此,更是來了興致,幾個腦袋湊到一起,說著那些道聽途說來的消息。
據說,丞相女趙如許,嫁進王府後甚不得寵。
明眼人倒也能看得出來,要不然秦清源總不能一個月之後就抬了新人進府。
據說這新人有些來頭。
此女子在秦王重傷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自古以來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想來這習俗放在男女身上皆準。
男未娶,女未嫁,有救命之恩在前,又有這細心照顧之情。私下互定終身,倒也是無可厚非。
秦清源自知皇命不可違,正妃之位給不了此女子,還是拚儘全力給了側妃之位。
“這男的啊,就沒有不圖美色的,那還不是因為那側妃長得好看。”瓜子張酸溜溜的說道。
胭脂張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要不說呢,那小模樣就連我一個女的看了,都眼饞。”
旁邊聽熱鬨的男人,還想再打聽打聽看是何樣貌,誰知倆人都翻了個白眼,就不再多說一句。
話說,秦王府真正的女主人,趙如許真的是才貌雙全,身為丞相嫡女,風度才情肯定是樣樣不差的。
可能是因為,秦清源和側妃有感情基礎,這後來的王妃就不怎麼受王爺青睞。
嫁進王府這麼久,肚子也一直沒見什麼動靜。
再加上年紀小一些,對於男人能使的那些手段,還是欠了些火候。
趙如許身後是丞相,秦清源就算對自己這個小王妃再有不滿,還是要顧及幾分丞相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