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安然盯著手機屏幕,瞳孔有些失焦:“真的要用我的方案嗎?我怕……”
“你已經設計的很好了,沒有必要害怕,你越是害怕,越是逃避,越沒法成長。所以不要去把害怕藏起來,要勇敢麵對,其實這些事情並不可怕。”
是啊,這一切都是自己心中所想,手中所繪,一切都是自己真情實感的流露,為什麼要害怕呢?
沒有任何言外之意,錦安然聽起來卻好似另一番意味。
蘇以冬滾了滾喉嚨,聲音輕了不少,幾乎就像是對著她的耳朵哈氣般地說出:
“你背後還有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得很近,這句話聽得格外清楚,像是在她耳朵旁漫漫地呢喃,像是一陣風,吹得她心湖泛起漣漪。
“我知道了。”
說著又咬了一口。
“好吃嗎?”
“好吃。”
“好吃的話,那就當你原諒我了。”
錦安然“嗯”的一聲,語氣像過山車一般,從輕聲到疑惑,拐了個九十度。
“原諒你什麼?”
“車裡的那一下急停和,”蘇以冬眨眨眼,“開臥室門的意外。”
故意把時間順序顛倒,聽著有些怪怪的味道,像是在搞什麼古靈精怪的把戲。甜膩的奶油也有些變化——甜在口腔裡開始反酸了。
酸的難受,短暫地蹙了蹙眉毛。
“你為什麼不接受A組的協助呢,態度那麼強硬,你是和她們有仇嗎?”錦安然像扭麻繩一樣扭開話題。
“沒有,我甚至和他們都沒怎麼接觸過,除了她,陳傲雪。”
經過短暫的講述,錦安然明白了蘇以冬和陳傲雪的關係。
兩個同屆的學姐,進學校就開始相互鬥爭,鬥到現在。
畢業後,陳傲雪受白芊邀請加入剛起步的芝瀾居,隨著芝瀾居一起發展,而蘇以冬開始了全國各地的藝術展巡遊,彼時她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藝術創作者。
兩年前的秋天,蘇以冬本來應該是在巡回藝術展的行程中,結果莫名其妙地空降到了芝瀾居當了總監。
本來就該屬於陳傲雪的位置,被蘇以冬硬生生截胡了。
其實本來陳傲雪不在意的,隻是後續自己提的升職意見全被白芊否決了,她開始懷疑這一切都和蘇以冬脫不了乾係。
恨意叢生,日積月累。
錦安然想到在錫美時,學校裡確實有過傳聞,兩個學姐一直明爭暗鬥,各種比賽都能看到她們兩個人的身影。
總有一方要戰勝另一方,必須要有一方傷痕累累。
“所以你才想到用比賽的方式來讓她妥協。”
“她人不壞,隻是有點太利益至上主義了,而剛好我就站在她想要的東西上,她的目標就鎖定上了我。”
其實也鎖定上了錦安然。
“你有戰勝她的信心嗎?”
蘇以冬搖了搖頭。
“我不是為了戰勝她,說到底,戰勝她沒有任何好處,她對於創作方麵還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能夠進入芝瀾居的設計師大都很有自己的個人特色。其實我也是做了兩全的打算,兩份稿件肯定比一份稿件更有希望入選。”
錦安然突然對自己的格局感到有些尷尬,唇抿成一條線,收斂起能夠想到的任何表情。
“當然,”蘇以冬扭動車鑰匙,引擎聲順勢響起,“我們也要加油。”
我們。
錦安然扭頭看向窗外,橘色的黃昏在天邊緩降,像一團胡亂鼓動的火球,熱烈地灼燒著她心中看不清摸不到的緋色陰影。
我和她,可以稱之為“我們”嗎?
那兩個字淹沒在了引擎聲中,像MAG裡甜膩的奶油,慢慢淌過錦安然的口腔、鼓膜直到觸摸到喉嚨、心臟。
慢慢地在心裡反起陣陣酸。
手機振動了一下,錦安然解鎖後看到發信人,稍稍皺了皺眉。
是白芊。
一個尋常的打招呼表情,錦安然也不鹹不淡地回複了一個同類型的表情。
【嘿,安然,相處了兩個多月,你和蘇總監關係怎麼樣?】
身為把她安插在蘇以冬身邊的“罪魁禍首”,她這樣子的關心也無可厚非。
悄悄睨了一眼開車的蘇以冬,煙眸還是如同往常一般攝人心魄,她總覺得這眼裡藏著很多秘密,總會拽著她往裡深入,讓她無聲無息地陷落。
蘇以冬在環島看了一眼錦安然邊上的後視鏡,也察覺到了錦安然在睨她。
迅速收回眼神,裝模作樣的看著手機屏幕發呆。
【一般般。】
發完這一段可能有些違心的話,自己也開始思考。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呢?
若說是不好,則不會對她的初次作業關照有加,不會淋著雨著急忙慌地在商業街尋找她;若說是好,怎麼又會對她的半身像諷刺一番,又怎麼會喝醉後意識模糊地闖入自己的房間,差點釀成惡果。
朦朧思緒中的一絲清醒如冰涼的水珠濺落心頭,她猶豫遲疑地猜到一個奇怪的念頭。
自從與蘇以冬相識後,自己走的路未免太過順利了,被主動招納進入芝瀾居,成為她的下屬,將《Haze》如此重要的任務讓她主筆,這一切也不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自己就算再怎麼遲鈍,也應該知曉這一切不正常,隻是她有些後知後覺了。
她不願承認,但是那個念頭不斷的碰撞著她的心臟,每一下都十分強烈。
越接近自我臆想的真相,她越恐懼。
“在想什麼?”
駛入昏暗的地下車庫,將車停好,看著發呆的錦安然,蘇以冬疑惑地問。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去這樣子想?
不,一定不會是這樣。
“總監。”錦安然漠然地轉過頭,心跳地飛快,她現在很想確認一件事。
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暗暗祈禱。
“嗯?”
“總監你……”
她咽了口口水,隻覺得喉嚨生疼,撕裂感接踵而至。
“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