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往左!右邊有觸須!”
“飛高一點,再高個半米它就碰不到。”
“彆彆彆,太高了不行。再給它來倆跟頭,讓它知道什麼叫上頭……”
一大堆‘軍師’瘋狂出主意,大冬天的,洪遠沁出滿腦門汗。
就像他先前說過的那樣,誘導一隻觸手怪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飛得太慢會被擊落;飛得太快,它跟不上,容易走向岔路。
飛得太高,味道減淡,它又食欲消退,寧可回頭享受現成的食物,沒興趣挑戰新獵物。
總結來說,原理近似釣魚。一塊脆弱美味的誘餌夾在中間,‘大魚’意動焦躁,釣魚人緊張謹慎,雙方反複拉扯著,耐心才是最終判決勝負的標準。
他險險維持住平衡。
慶大生活區後麵有條河,去年鬨過命案,不幸溺斃兩個自持水性良好的冬泳愛好者。
後續政府頒發警告令,公布出來的數據證明,這條看似清澈寬敞的河流,遠比大家想象得更深,深得足以輕鬆淹滅一隻高達2.5m的畸形怪物。
怪物不清楚這一點,在獵物的百般誘惑之下,一步一步生活區外移動。
當無人機計時至24:25之時,洪遠又一次躲過怪物突襲,長呼出一口氣。
誰知就在他最放鬆的時候,在沒有任何先兆的前提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打翻無人機。
“這不可能!”他驚得原地跳了一下,“我明明已經躲開了!那條觸角明明已經……”
“彆說話。”陳哲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顯示屏黑了幾秒,畫麵顛倒,呈現一片萎靡的草地,以及一片沾滿血腥與泥濘的褲腿,都被攝像機誠實地捕捉並投影過來。
“這是什麼?人嗎?”
“無人機掉到哪裡了啊,就在河邊的話,隻能指望怪物自己腳滑了。”
同學們充滿不甘心地盯著屏幕。
下秒鐘,一張放大的人臉,自上而下地切入畫麵。
那是張幾乎稱得上‘冷戾’、‘吊詭’的臉,臉色白得好似沒有血液流動,生得一副眉壓眼的模樣,下頜骨線條清晰鋒利。
臉頰邊星星點點的血跡,因腐蝕而裸露出淺粉色的肉瘡,搭著一頭散亂的卷毛,就有種從墳地裡爬出來的破敗實驗品,好看得有些怪誕,不像人類。
他人高還瘦,低頭看著屏幕,薄薄的長袖臟且寬鬆,腹部起伏的肌肉勻稱白皙。
大芳連忙捂眼:“這不是……”
“那個疾世憤俗的帥哥。”陳蘿音哇哦接話,“腹肌我給滿分。”
“你們認識他?”
學生會那邊的人個個神色複雜。
孫晴:“這人是三天前從學校北門進來的,機電學院的吳老師看他一個人,以為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還下樓勸他半夜三更不要在外麵亂走,來大本營休息。結果他不但沒有搭理老師,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差點用對老師舉鋼管。”
“要不是我們到的及時,用一大包食物跟礦泉水換回老師,他真的下得了手。”
洪遠提起來亦是心有餘悸:“之後我們也陸續看到過他幾次,不知道為什麼總在學校裡四處閒逛。打架超猛的,但是……我有一次好像看到他在吃生肉,總感覺有點恐怖啊,最好不要招惹他吧。”
“不過他怎麼跑到河邊去了?”
“怪人的腦回路你不要猜,關鍵是高級怪……誒?”
他們正議論著,被議論的‘怪人’忽然一腳踢向無人機。
畫麵再次旋轉閃動,左下角電量顯示隻剩1%。
眾人最後看到的一幕,是‘怪人’拖著鋼管,慢慢走進迷霧裡,朝著那隻怪物而去……
“夠了。”陳哲關了屏幕,“無論他是誰,我們計劃成功,準備撤退。”
兩側樓梯行不通,他們利用幾條救生繩連接,一條綁死欄杆,自由垂落;
一條捆著人的腹部,按求生手冊圖示綁上安全結,從宿舍樓東麵翻下去,那裡承接著一塊綠化帶,基本沒有怪物。
但說歸說,真要從六樓高度吊下去,心有畏懼的人並不在少數。
“我先下去,在下麵接應你們。”
孫晴戴上頭盔和手套,反複確認完安全性,第一個抓著繩子爬下去。
天台欄杆邊排滿腦袋,提心吊膽地看著她一點一點往下移動,隻花三分鐘穩穩抵達地麵,解開繩索,對他們比了一個OK。
陳哲摘下眼鏡,看了一眼手表:“一共三條通道,男生排後麵,前麵的人要是對自己沒信心,可以讓其他人抓住繩子慢慢放下去。我排最後一個,但我隻等十五分鐘,到時間不管上麵還有沒有人,我都會自己下去,然後割斷繩子。”
“現在已經過去半分鐘了。”
他在一點一點暴露冷酷麵。
不過連恐高的陳蘿音大小姐都沒有怨天尤人,僅僅拽著大芳和林秋葵,嬌聲要求她們排在她後麵,負責替她拉繩子。
其他人更無話可說,隻能抽簽決定順序,一個接著一個白著臉往下撤。
全隊僅二的昏迷者直接吊放下去。
十五分鐘後,陳哲安全著底地,割斷繩索。
依照前夜所指定的計劃,他們從綠化帶進入工業園,沿著高階怪物滴落的黏液逃出生活區,一路上沒碰上幾隻低級怪。
公園裡倒是零星徘徊著個彆,不過運氣不錯,對方沒有視覺,他們又在身上噴灑了大把香水,這會兒隻需放慢速度,輕手輕腳繞著怪物走就行。
“前麵就是大本營。”
一句話振奮人心。
出於安全考慮,孫晴和陳哲將全校最大最老的教學樓,也就是藝術中心大樓設為根據地。
這棟樓底層是個室內籃球場,自二樓起以牆隔開,東麵作教室,西麵常用於舉辦室內活動、服裝走秀等。
正門接著一端長達10米的階梯,以前受到無數學生的嫌棄,如今卻是靠著它,阻擋了絕大部分肢體僵硬的f級怪物。
活動室正門以自動售貨機、小沙發等雜物堵死,一樓男廁所間被‘流星’砸出一個小洞,用一盆花壇遮擋著。
走在最前麵的孫晴推開裡頭堵著的橫門板,老練地躬身鑽了進去。
其他同學接連效仿,一行人走出衛生間,又拉開鐵柵欄門,走上二樓,敲響緊閉的活動室門。
“是我,孫晴。”
她低聲道。
門扉應聲而開,一個堪比大型電影院放映廳、麵積超過一百平方米的空間躍然眼前。
“晴姐!嚇死我了,老方他們都說……”
一個短發女孩撲抱上來。
“我沒事。”孫晴安撫性地拍拍她的後背,視線往後,“老方他們都回來了?”
“傷得很重,就回來他一個,另外還有兩個女生。”
這麼說來,這次救援死了整整十六個人。
“他說剛子樂樂他們都沒了?為什麼這麼嚴重,以前都不會這樣的……”
“進去再說。”
孫晴轉身,正要招呼同學們進去。
不料短發女生臉色一變,伸手指著童佳:“不行!發燒的人不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