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
在這個夜色下。
他們得以舊事重提。
“小崽子,你記憶中的我是什麼樣的?”
“你穿著軍服……”
“嗯?!我這宅男跑去當兵,就挺離譜。”
“……也沒有什麼朋友。”
“阿這,我還是個自閉患者?”
“總是一個人……”
商問隻笑,笑的肚子都有點痛。
“不行,也太慘了,還好我完全不是你記憶中的那樣。”
牽著他的手的蘭圖祭卻不知何時低垂下頭,看道路上相牽的一大一小兩道陰影。
他總覺得,他好似有一瞬間,能牽著這個與他記憶中想象而又不完全相符的青年的手,直到道路儘頭。
……
影被驅散了。
隻有略微刺目的光落進視野。
蘭圖祭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比夢中的自己要大很多,至少不會讓那青年像牽小蟲崽一樣把牽送回家去。
“醒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再睡會兒?”
對關切三連置若罔聞,蘭圖祭微微向前探身看坐在桌旁的商問拿刀子正刻著什麼,那張桌子上還擺著木頭,星獸毛與礦石。
“你在做什麼?”
“等我做出來給你看。”
商問將木頭削成比指頭還要細的圓柱體,又撚了一撮星獸毛,將其捆在圓柱體一端,端詳著看了片刻,又將那一撮星獸毛削成了圓潤的水滴型。
商問隨手把一個帶坑的石盤,幾塊黑不溜秋的礦石和水丟過來。
“如果你覺得太無聊,就幫忙研一下墨。”
“研墨?”
眼前的青年怔了怔。
他啊了半天,似乎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這個動作。
蘭圖祭早就習慣眼前青年完全不明所以的表述,拿著這些東西,起身坐商問旁邊。
“把它搗碎就行了吧?”
商問連連點頭:“對的對的,再兌一些水進去。”
商問頗有些無語地看著蘭圖祭,這家夥隻需用手一抓,手心的礦石便會被這股大力碾碎成齏粉,純黑色的礦石粉配以適量的水,不多時,那帶坑的石盤中便盛滿了黑色的液體。
商問在做的好像是一支筆,筆身是空心的木頭,筆尖是星獸的毛發,不僅是看著奇怪,蘭圖祭覺得這用來寫字估計也不太順手。
但商問難得看著相當有興致。
他也就隨他開心。
商問大功告成,他張嘴往筆尖處哈了一口氣,隨即讓由星獸毛製成的筆尖在黑色液體中徹底浸潤。
他思考片刻。
在一張相當大的白紙上,寫了一堆看起來還算工整的,但完全不明所以的文字符號。
“你在寫什麼?”
商問的嘴角帶了一絲笑。
“我在寫詩。”
蟲族並不是一個浪漫的種族,也不熱衷這種浪漫的形式,蘭圖祭看商問收筆,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寫的什麼內容?”
商問隻笑。
“秘密。”
他將自己的拙作掛上牆,站在其下駐足看了半晌。
有些事情不足為蟲道也。
但若有人能看到這首詩,想必在這浩渺的星海中央,也會不約而同地回憶起那麼一點令人懷念的味道。
君自故鄉來,
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
寒梅著花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