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躺在地麵上,曬著太陽,有一聊沒一聊地談話著,突然一個漆暗幽幽的聲音出現在他們身邊,他們都驚恐地直起身子,隻見原本在下麵的千手扉間正全身散發著藍色可怕的查克拉氣息,站在他們身前。
“現在要開財政會議了,你們兩個最好給我親自到場。”他看了斑一眼,更是給柱間一個你不來就死定了的眼神,砰的一聲化成一團白煙消失。
“啊哈哈,”柱間利索地爬起來,“忘記扉間是感知忍者,能夠看出分身的區彆來——不過我是真不懂那些,如果讓我賭一把,我倒是會算自己輸了多少。”
斑站在他身邊,瞥了他一眼:“行了,我的分身說椿把各個族裡會算錢財的人和大名下麵的財政官都召集過來了,但族長作為號召力的存在不能不出席,早晚也是要學習這些的,還不如聽聽他們怎麼講。”
柱間仿佛想到了什麼,額前落下一滴冷汗:“還好沒有當火影。”
斑抱臂沒有回答,隻是望著高大的岩石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千手柱間突然把手錘在另一手掌上:“我知道他最近開發了一個特殊分身術,據說能讓人看不出真假,我去他房間搜搜看吧,他總是喜歡睡覺前翻翻那些記載忍術的卷軸。”
斑嗤笑了一聲:“他可真是可憐,有你這樣不著調的哥哥。”
“喂喂,不能這麼說啊,反正他也說要把開發貢獻出來的,”柱間雖然這麼說,卻是和斑一起笑了起來。
下午時分,宇智波椿躺在沙發上,門打開來吱呀一聲,隨後是重新關上的聲音。
腳步的主人努力控製踩踏的力度,但是從腳步間停頓間隔和聲音頻率都能推測出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揭開眼睛上變得溫熱的濕毛巾,瞥了一眼千手扉間坐在對麵的藤條沙發上,又把毛巾蓋上眼睛。
千手扉間等了片刻,卻發現椿的呼吸變得綿長,仿佛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存在是否,但眼下他的時間可不允許太過浪費,他不由開口道:“椿。”
已經進入淺睡眠的椿呼吸一滯,但扉間知道對方已經醒來,談話總是這樣,先開口的一方會自動落到下乘,或是袒露自己的意圖,或是低人一等,椿擺明了不願意第一開口,所以千手扉間隻能邁出一步。
但是椿很快改變了主意。
“怎麼樣?”她的聲音有些咄咄逼人,有些被打擾的不悅。
習慣了後竟然有點適應她的這種態度——千手扉間有些意外地走神,如果她肯好好和人正常溝通,估計如今還在審訊室裡關著吧,因為竹千代的到來,竟然讓一個人從階下囚變成了座上賓。
她也搖身一變,給自己找了個輔佐最高統領的臨時統籌小組分隊長職責,這還是她主動要求降低身份讓給猿飛佐助的選擇,千手扉間沒想她對猿飛一族的感觀是正麵的。
她好像對誰都充滿著敵意。
原來不是這樣。
“還累嗎?”他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把情感都收拾到一起,裝入最裡麵的匣子中。
他沒有得到回答,很好,至少沒有冷嘲熱諷。
“其實我想對今天的事情……”扉間想要開口道謝,雖然不想承認,她卻是把局勢控製在最合理的程度。
就算這一切拜她所賜。
椿卻伸出手搖了搖,仿佛知道他要開口說的話。
椿遮住的眼睛下的皮膚出現了一絲牽動,皮肉層麵上的褶皺,到達不了真實情感的那種,令人不期然想到她是在作出一種彆想騙我的表情,嘴巴裡終於透露出慣以對待彆人的嘲弄語氣,總在最快時間裡挑起彆人的怒火,或者她洞察的敏感能力的回饋:“聽說我家的孩子被你領走了,怎麼,有沒有想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宇智波血脈是多麼誘人嗎。”
千手扉間沒成想她會挑這個話題。
擁有血跡界限的生命如此寶貴,白眼和寫輪眼和其他血跡一樣,都是各方覬覦掠奪的目標,白眼每個人都有但高手不多,寫輪眼不多一旦開眼傲視群雄,無論哪個被挖眼或被偷走掠奪,丟失的族人都不計其數,或是充當收藏品的之一,或者被拿來研究開發,都是無人能拒絕的誘惑。
這個年代忍者能得到全屍是奢求,尤其是對於不能隱藏樣貌變化的忍族來說,能夠得到安葬是格外殘忍的願望。
或許這就是忍者的命運。
但是,扉間冷靜地說:“椿,我一直為輔佐大哥,或者說現在還是我們第一次好好說話,你能確定我會很在意他族的孩子,你又是憑借什麼這麼肯定呢?”
椿藏在毛巾下的表情一動,沒有說話。
“你給鹿山看了什麼?”
椿繼續沉默著。
“你的目的……真的隻是將我推上火影嗎?”千手扉間開門見山,他扭過頭,看著仿佛又再次陷入沉睡的椿,並不忌諱自己在說了什麼,“你做到了。”
鼻尖縈繞著草木的芳香,新鮮而微微刺鼻,因為視線的隔斷,椿若不是聽到他的聲音,都要幾乎以為屋內隻剩下自己一人,她仿若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毛巾下的嘴巴漸漸彎成一抹弧度,雖然仍然是她一貫的反問,卻少了不少剛才人前的諷刺:“扉間大人,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不,不應該是這樣……
她剛才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
千手扉間說:“我認為你會阻攔木葉的形成,但是你現在做成了什麼呢——難不成是真的為了把我推上火影的位置就好了麼,現在木葉也沒有如你所見四分五裂。”
椿發出一聲疑惑的鼻腔共鳴聲。
“我後來以為你憎惡的是大名,所以打算讓木葉和大名府勢力自相殘殺——我找來曾經羽衣在大名府的據點,那裡已經被他國的忍族吞並,他們都被殺死了,不幸中的萬幸,流民裡正好有還記得你的街坊鄰裡。”
椿這下倒有了興趣,順著他的話問道:“竟然還能活下來,真是好命,他們怎麼說?”
“也沒有什麼,不過是說你小時候的性格、為人處事而已——那些都和你如今的樣子天差地彆,沒有什麼對比性,隻是順道還查到據點隔壁佐藤家的三女兒經常和你一起玩耍,藤三夫人正是佐藤家的女兒,也是當初你的玩伴。”
“我剛才和你一直在一起,”椿故意說出這麼曖昧的話,但事實上他們還同時和幾十人一起開會商討,椿聽到一陣衣料的摩擦聲,滿是欽佩地說,“你竟然這麼快就都調查出來了,扉間大人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就開始布局的麼,哦,我早該想到的,是猿飛佐助對麼?”
“是的。”
猿飛佐助去大名府的時候可不僅僅隻是去支援而已,事實上,猿飛佐助在調查途中已經發現了搜刮貴族府邸的忍者們,當察覺那些都是木葉忍者時並沒有出麵——那和被騙去木葉的忍者不是同一批,佐助按照他的吩咐把那些值得懷疑的事情都記下來回稟而已。
“你還知道了什麼?”
還原出你在村裡的大致行蹤軌跡,你出現在各族邊緣地帶都以偶然路過的形式,並且從來沒有第二次走同樣的路線,從宇智波斑那裡也證實你嫁入宇智波的五年裡,隻有在最初來的時候和你說話過,在泉奈拒絕娶你後,你一直和火核住在一起,除了購物外從不離開家宅,深居簡出。
火核出任務的時間很長,你幾乎和宇智波真一相依為命。
真一的態度也證明了他已經把你當成了母親,對你很是尊敬,所以才會為了你經常和其他孩子打架鬥毆。
羽衣一族原來生活在島嶼,擅長的都是水係忍術,如果按照常理你應該會借助南賀之川的分支河道行事,但其他宇智波都為你作證,你幾乎等同於拋棄了原有的家族忍術傳承,還學會了不少火攻忍術。
“但是現在看來,你的出現讓原本分散的忍者更加團結起來,以你的方式逼迫他們不得不向我臣服,”千手扉間說到這裡,頭側傾,知道對方看不見還是避開了直麵對方的臉,“我不會自戀到認為是你的欽慕,在此之前我更沒見過你,對吧?”
椿驚訝地沉默了,半晌才重新開口:“是什麼錯覺讓你覺得我和你有交情?”
這句話本該有些嘲諷的,但是此刻聽話者根本聽不出任何令人不快。
她仿佛終於卸下了臉上的麵具,薄唇有些濕潤,屋內燈光在上麵有薄弱的光澤,這時候顯得她十分冷靜,千手扉間瞬間意識到這才是她如今的真麵目。
這個認識觸動了他的一絲心弦。
她也終於被他的話敲開了一些心房,或者那些調查讓她有些情緒上的波動,隻是短暫的失誤而已。
不過這些足夠了。
“我說過,我隻是認為你比其他人更適合火影而已,如果隻有木葉村子來說,這種集合了忍者的軍事村落的確需要一個武力值震懾周邊國家的強者來擔任,”椿把頭扭向千手扉間坐著的方向,冷靜的時候竟又有滄桑且淡漠的意味,“但是隨著安定,人口越來越多,忍者生存空間減少,不得不互相爭奪各自的任務,你有沒有想過如何改變這種局勢?”
“戰爭,唯有戰爭能消減一部分忍者,減少村子實力重新倒退到建村時的樣子。若還是仿照舊有部族的生存方式,忍者在災荒之年如何對待老弱病殘,又是如何對待幼童,你不會不知道——如果我直接找千手柱間或者你,你會接見我嗎,你會和我這樣安安靜靜地交談嗎,你會覺得這一切都太過杞人憂天是嗎?”
千手扉間說不出話來。
就算在千手內,他也不會一一接待所有的族人,沒那個精力,也沒那義務,一個宇智波要主動見自己,聽著也覺得荒謬。
椿輕笑了一聲,轉回頭恢複原來對準天花板的姿勢,不用看也知道對方臉上的表情。
“忍者被剔除出來,所以總是找不到自己在人類中的地位,一個被拋棄掉的種群最終會消亡的,我隻是想讓忍者堂堂正正和其他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著,不用死來判斷一個人的價值而已。”
過了很久,千手扉間說:“你選我是因為什麼?”
“大名是武力最強的嗎?”椿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太陽穴旁打轉,聲音逐漸低弱下去,但是話裡的力度卻像撕開他眼前原本重重遮擋視線的霧障,扉間的眼睛微微撐大,“最強者不適合國家首領的,應該做將軍,做大名堅強的後盾,做純粹的武力威懾……而大名和領袖靠的是這裡——腦子。”這會兒她哧了一聲,“我倒是覺得有不少和你不相上下的聰明人,隻是你的野心比較大而已,而你有個好兄弟,你真該謝謝你的大哥。”
千手扉間咀嚼著“野心”二字,他穩下聲音說:“椿,你——”
他想問為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你真的在這五年裡,被人看管不得自由的五年裡,用這一切都在計劃做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不在羽衣滅族前而是選擇這樣的時機呢。
你知不知道,你改變了木葉隱村原本的軌道行徑,你甚至改變了你,我,大家,甚至所有人的命運。
“隻要你能穩住火之國,忍者成為國家中流砥柱,成為無法分割的一部分,忍者就能真正擺脫真正的宿命。”
是的,大名府毀於一旦,這個國家已經處在飄零的崩塌邊緣,竹千代太過年幼,其他國家不會給他成長的時間的。如果不是他,還會有無數個千手扉間似的人,他們或許是貴族分支,或者富賈豪紳,每個人都會迫不及待踩踏著死去之軀往上爬去,或者將竹千代當成傀儡,或者取而代之,那麼他呢,他會不會是其中一人呢。
不用了,他是清白的,無辜的,有那麼多人作證,這一切都是椿在操控,如果願意,他將以名正言順的姿態登上眾人垂涎的最高寶座。
她的話裡行間有著讓他難以抗拒的誘惑,他已不複第一次聽到的那樣反感,甚至現在,他能想到她所描述的未來實現後會是怎樣的盛世藍圖。
忍者真的能成為掌控國家的存在。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看到了其他人畏縮而醜陋的嘴臉,他們不敢,不去想,卑微地隻在村子裡互相攀扯,互相拽著對方拖到一起沉沒的深潭之中。
“這恐怕很難……”他的喉嚨擠出幾個字來。
“建立村子難嗎,你的哥哥好像從沒有這麼想過。”
“……”可他不是大哥。
是真的嗎,有個聲音真真切切在問自己,難道將這個願望當成信仰,是真的沒有個人意願所在,隻是將它從大哥那裡偷竊過來,而自己隻是想替大哥做出一份貢獻嗎?
他並不是未曾憧憬過。
他也在偶爾的深夜中憎惡自己為什麼沒有如此的力量,也沒有繼承像大哥一樣的體質魄力,不能光明正大把那些當成理所當然。
如果沒有大哥。
不,大哥才是一切的關鍵。
正因為如此,柱間才是村子當之無愧的啟明星,所以我才甘心輔佐,站在他的背後,哪怕為他做更多黑暗的事情……扉間盯著自己的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