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剛剛的事情後,大家都清醒了不少,原先不知不覺放鬆下來的心又懸了起來。
在蠟燭又矮了一節後,驛站外再次傳來了動靜。
隻是這次的動靜比較大,和之前這批人力求無聲無息的作風迥異,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就連提刀男子走後重又恢複懶散模樣的青年此時也從樓梯上下來,皺著眉頭盯著大堂的門,像是想透過大門看清外麵的情形。
不過他應該始終記得提刀男子的囑咐,隻是站在樓梯前沒有動作。
蕭然也盯著大門,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如果這群人現在出了亂子,對她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很快蕭然就知道發生什麼了。
驛站的大門再次被打開,或者說被砸開更準確。
門開後,呼啦啦湧進來七八個人,皆腳步淩亂,看也不看大堂中的眾人,隻護著中間一人,背上還背著一個人,徑直往樓上去了。
這一係列的變化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蕭然看著地上一路延伸,消失在樓梯間的血跡,若有所思。
這情形,顯然有人受了傷,還有被護在中間的昏迷的男子,應該是個重要人物。
但剛剛人多混亂,蕭然隻匆匆一瞥,無法判斷昏迷的人到底是失血過多還是其他原因導致的昏迷,傷情如何。
蕭然捏著袖子裡的銀針,如果她能救下這個人,那林家一行人的安全應該有保障了。
“咚—”
一聲悶響將驟見變故的眾人驚回神。
青年,也就是霍城不知何時又站在了樓梯上,正堵在樓梯正中央。
剛剛的悶響正是因為他重重抬腳跺在樓梯上。
和之前的或懶散或嚴肅不同,不知道是不是燭光跳耀的原因,青年的臉忽明忽暗,竟然顯得有幾分陰沉,唯有一雙眼睛瑩瑩有光,一一掃過堂下眾人。
“不該聽的彆聽,不該看的彆看。會裝聾作啞也是為官之道,你說是吧,林大人——”
最後一個字拖長了音調,目光直刺林父,話語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林父拱了拱手,臉上一派木訥神色,垂著眼不與霍城對視,“下官一行人等隻是今夜在此投宿,睡得早,其餘事情一概不知。”
霍城緊緊盯著林父,林父依然麵無表情。
半晌,霍城終於移開了視線。
蕭然收回視線,微微鬆了一口氣。剛剛那一刻她真怕林父一個回答不好,這些人就要大開殺戒,殺人滅口。
看來救人的事應該從長計議。
即使她之前還有幾分天真,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也如當頭一棒將她敲醒。
這裡可不是講道理的地方,如果她現在敢冒頭說自己要救人,最可能的是被懷疑動機而不是被當成救星。
說不定她一冒頭,就有被削掉頭的風險。
“母親—!”
林芷的一聲驚呼讓原本沉寂下來的大堂又躁動起來。
蕭然猛地回頭,一眼就看到周氏連暗淡的光線都掩蓋不住的蒼白臉色。
“乾什麼?想鬨事嗎?!”
霍城還未發話,方臉男子一臉怒容地率先嗬斥出聲,半點不見之間憨厚莽撞的模樣。
周氏哆嗦著嘴唇,強自鎮定地笑了笑,“是、小女膽子小,沒什麼見識,妾身會管教她的,還請壯士息怒。”
周氏一邊說話,一邊微微吸氣,像是在忍耐著不適。
蕭然現在哪還有什麼心思想救不救人,見周氏這幅模樣就知道隻怕是之前的預感成真了,連忙上前,想要查看周氏的情況。
不想林父動作更快,竟然先一步越過蕭然,擠開她搶先扶著周氏坐下。翠袖和秦嬤嬤也連忙將周氏圍住。
蕭然被擠得退後一步,恰好和林萱站在一處。
林萱人小,隻能站在外圍,也是麵無表情,唯有緊緊抿著的嘴唇泄露了內心的焦灼。
先前一直鎮定,癱著臉絲毫不泄露情緒的林父此刻臉上混雜著擔憂恐懼和心疼,“芸娘,你怎麼樣?”
“鄭先生,請你快看看芸娘!”
“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還在鬨事......”方臉男子見嗬斥不住,似乎想上前將人教訓一頓。
霍城一把按住了方臉男子,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先將另一頭因為這邊動靜而產生騷動的仆婦鎮壓,才對方臉男子道:“先看看情況。”
他們也需要一個大夫。
蕭然自然無暇關心其他人的動靜,她攬過林萱的肩,想要給他一些安慰。皺著眉頭看著她以為是師爺的中年文士鄭先生上前給周氏診脈。
【宿主,你之前花了那麼多功夫,不就是想能順理成章給周氏保胎嗎?怎麼不去呀?】007似乎消化完了自閉的情緒,又活過來了。
蕭然趁著鄭先生撥開眾人留下的空擋帶著林萱挪了兩步,方便更好的看清裡麵的情形。
【讓他先看吧,既然能治病救人,誰來也沒差。】
她確實想要功德,但林父信任的顯然是這個鄭先生。
雖然之前也沒聽秦嬤嬤提起過林家找到了隨行大夫,但她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去爭搶機會。
周氏的情況不好,她現在上去搶看病的機會,想當然林父不會同意,她還要先說服林父,萬一再起了爭執,耽誤了時間,延誤了周氏的治療,那她到底是積德還是作孽!
007閃了閃,沒說話,明明宿主幾個小時前還在為五十功德精打細算,現在卻肯放棄近在眼前的機會。
這樣的宿主雖不如其他的宿主霸氣自信,讓它可以躺平被帶飛,但人更加可親。
【宿主,你人真好。】007的聲音裡都透出一股軟綿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