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新換了一層細布。
男人也注意到蕭然的眼神,“還要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不敢,隻是恰逢其會,各取所需,也為醫者本心。”
蕭然沒有順著他的話上杆子認下這個恩情。
在看到男人後,蕭然因為功德而有些發熱的頭腦終於冷靜下來。
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好忽悠的。
“無論如何,是我欠道長一個人情。韓存都與我說了,是手下魯莽,聽聞令堂受了驚,不知情況如何?”
“沒什麼大礙,昨日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道長說,不知道長可方便?”
蕭然沉默了一瞬,經過昨晚鄭老頭的提醒,蕭然能聽明白這話裡是在問自己對兩人單獨相處是否介意。
蕭然點了點頭,“方便。”
韓存和啞巴一起出門,順便將鄭老頭也帶走,出乎意料的是鄭老頭今天異常安靜,順從地跟著走了。
見人都離開,男子坐直身子,:“敢問道長,這斷肢縫合之術彆人是否可學?”
蕭然原以為他是想問自己手臂的情況,不想是問這個問題,不由一怔。
麵對男子嚴肅的神情,蕭然不知怎地說不出謊話,“學不了。”
“可我聽說,道長一邊縫合一邊在教那位鄭先生?”
“是。但他學不會。”
“為何?”男子追問。
“這樣的手段,需要眼明、心定、手穩。閣下想必知道百步穿楊吧,所謂眼明,不止需要百步穿楊,更需要百步穿螞蟻,非天賦異稟不可得。且需在整個過程中不能稍有眼花,否則前功儘棄。”
蕭然無法跟他解釋神識,也說不清神經到底有多細微不能靠肉眼辨彆,隻能以這種方式說明。
“更何況閣下受傷不久,創口極平整且骨肉未完全斷開,用了上好的傷藥,若是其他人,未必有這樣幸運。”
男子點頭,“是我有些妄想了。”
蕭然大概明白男人是想知道這項技術是否能夠推廣,畢竟軍中最不缺受傷斷肢的人,但這是時代的限製。
想了想,蕭然開口問道:“閣下知道傷口縫合嗎?”
“道長是說......”
“不是像斷肢這樣的傷勢,有些傷口光靠自然長合需要時間極長,且稍不注意就容易潰爛引發其他問題。可以嘗試將其縫合,既能止血,也有利於傷口長好。”
蕭然解釋道。
“道長願意教授給其他人?”
男子問道,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原先蕭然不怕彆人學斷肢縫合,是因為學也無用,但這傷口縫合的技術,卻沒有那麼大的限製。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與閣下提起。”
“道長高義。”
“隻是我恐怕不能再此地久留。”
蕭然猶豫著說道。
“這無妨,道長教給鄭先生,想必他很快能學會,再由他交給其他人就是了。”
說起鄭老頭時,語氣輕描淡寫,仿佛篤定他一定行。
“閣下是決定將人帶在身邊了?”
“道長與我有恩,雖不能替道長解決那個大麻煩,但這個小麻煩還尚在在下能力範圍之內。”
蕭然被點出了隱秘的心思,並未有被看穿的尷尬。
對於鄭老頭,她確實有甩鍋的心思在。
這個人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既不能放在身邊,怕隨時爆炸,又不能將人處理,蕭然還沒有冷血心腸到殺人的地步。
況且鄭老頭恐怕和昭明郡主那邊有聯係,要是人沒了,那邊得不到信息,難保不會再派人來,再有下次,想拿住人就不會像這次這麼容易了。
現在她的意圖被看穿,並非沒有好處,起碼對於鄭老頭的處理,這個不算緊密的“盟友”,一定會更謹慎周到一些。
二人聊完,男子將韓存等人喊進來,蕭然這才開始幫他查看手臂的情況。
這次鄭老頭不在像之前那樣厚臉皮,等男子開口才湊上來,人也蔫蔫的,一副遭受過社會毒打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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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林家收拾好行囊,準備再次踏上去江寧縣的行程。
隻是除了林家人之外,其餘護衛被韓存帶走。
對於驛站中發生的事情,林父尚可約束林家下人閉嘴不言,但這些護衛和林家隻是雇傭關係,不說雇傭期結束,隻要離開韓存等人的視線,林父恐怕就拿他們沒辦法了,有人接手正好。
驛站的掃尾工作也由他們處理。
韓存從自己的隊伍中撥出白山等五人護送林家去往江寧縣。是保護,也是隱秘的監視,同時擔任幫蕭然傳遞信息的作用,鄭老頭對斷臂的了解畢竟不如蕭然。
林父沉默地接受了安排,兩隊人馬在驛站分彆,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