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往那兒走什麼,聽說李家的大妞中邪了,怪晦氣的。”
“我怎麼聽說不是中邪,是被狐狸精附身了吧!”
“什麼、什麼?快說說!”
“你說她,但凡見到個男人就往人身上撲,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喲~該不是撲你男人了吧,這火氣大的~”
“放你娘的屁!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呸!還用看,就你男人那德性,有便宜占還不巴巴往上湊?”
“你個死婆娘,老娘撕了你的嘴!”
爭吵著、廝打著,人漸漸遠去。
總是這樣,中邪、狐狸精、不檢點、勾引男人......即使捂住耳朵,流言止不住往裡鑽。
剛開始發病時,大家還隻是覺得她生了怪病,有些同情。但日複一日,原本和善的村人由同情變成了幸災樂禍,最後,在那些男人們逐漸放肆的調笑聲中變成憤怒。
我不是狐狸精。
我不是狐狸精?
我是狐狸精?!
母親將她的手腳捆住,村民們將她推到河裡,他們說不檢點的女人就該浸豬籠,免得敗壞了村子的名聲。
她躺在河中,視線顛倒,村子裡的人這一刻看起來都格外高大,父親和母親對上她的眼神,隻能彆開眼睛,其他人臉上是怪異的興奮。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死了也挺好,死了就不會再發瘋,不會再被人指指點點。
江水漫上口鼻,窒息的痛苦激發了求生的本能,李大妞忍不住開始掙紮,掙開繩索,拚命向上遊。
手被人按住了,為什麼不讓我遊?
李大妞猛然睜開眼睛,對上一張帶笑的臉龐。
“哎,你醒啦!”
“姑娘,人醒了。”
“嗯。”
李大妞循著聲音望去,便看到一個身穿淺綠色長裙的年輕女子。
她不知道那裙子是什麼料子,隻知道看著好看極了,比村長媳婦最寶貝的裙子還要好看。
人也長得好看。
蕭然端著藥碗走過來,見人呆呆地看著自己,伸出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李大妞轉動著眼珠,跟著蕭然的手移動。
“回神!”蕭然輕喝一聲。
“紅衫,來幫忙把人扶起來。”
“哎。”
李大妞還有些搞不清狀況,隻知道自己被人扶起來,這個好看的女子遞過來一碗黑漆漆的水。
“把藥喝了吧。”
“這是孟婆湯嗎?”
李大妞從前聽人講故事,說人死後就要去地府,喝一碗孟婆湯,就什麼都忘了,可以去投胎。
她現在喝完這碗湯,就能忘記以前的事了吧。
接過藥碗,李大妞仰頭,咕咚咕咚將藥一口氣喝完,然後問道:“這位姐姐,我什麼時候能去投胎?”
紅衫“噗呲”一聲笑了,覺得這個被小姐救上來的姑娘有些呆,“既然是孟婆湯,你怎麼還喝得那麼快?”
李大妞眨了眨眼,“喝完就可以忘掉所有的事情了,不過我怎麼還沒忘記?”
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蕭然和紅衫對視一眼,昨晚將人帶回來,因她渾身濕透,二人費了一番功夫給人擦乾身體,換了一身衣服,自然看到了她身上的傷。
除了手腳上被捆綁的痕跡,身上也是新傷疊著舊傷,光給這些傷口清理上藥,就花了蕭然一個時辰。
這姑娘之前明顯過得不好,也難怪想忘掉以前的事。
“你叫什麼名字?”
“李大妞。”
蕭然溫聲道:“大妞是吧。你沒死,你看這裡是不是白天,你要是死了,怎麼能在白天出現呢。還有剛剛的也不是孟婆湯,是藥,給你治病的藥。”
“我沒病啊。”李大妞說道。
“你以前是不是看到男子就會撲上去——”
蕭然話還沒說完,就見人尖叫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連滾帶爬地縮到床角,抱著身子瑟瑟發抖,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什麼。
看這反應,明顯是受了刺激。
人縮在角落裡,蕭然也不敢伸手去拉,怕傷到她,也怕她拉扯中傷到自己。
“姑娘,這是......”
“噓——”
蕭然朝紅衫比了個噤聲的姿勢,示意她先彆說話。
紅衫趕緊抿緊嘴。
蕭然傾了傾身子,聽著李大妞嘴裡顛來倒去不斷重複的話。
好一會兒,蕭然才理清話裡的內容,對李大妞的情況有了猜測,明白她為什麼受刺激了。
李大妞原本應該身體健康,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好好的一個姑娘,突然有一天,神態癲狂,見到男人就往上撲。
村人愚昧,開始以為是中邪,後來就變成了說閒話,更有些心思齷齪的男人趁著李大妞發病時占便宜。
村裡人本來就覺得李大妞名節敗壞,這些男人的行為更是火上澆油,最後便以不檢點的理由將李大妞綁起來沉河了。
隻是不知道李大妞是怎麼掙脫束縛遊到江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