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門,花費四十文錢。
蘇氏覺的這忒貴了,沈溪倒也沒有兒媳那般心痛,銀子就是賺來的嘛,這一路上走走看看,她對桃源縣的物價也有了認知。
雖說現在北方兵荒馬亂,但南方老百姓的生活還是蠻富足安定,百姓手裡有錢兒,相對來說物價也高一些,就比如在北鄉郡,饅頭一文錢一個,肉燒餅隻要三文錢,到了桃源縣,巴掌大的饅頭一個就要三文錢,帶肉餡兒的燒餅就更不用說了,要五分錢才能拿下,倒是魚啊蝦啊螃蟹什麼的,在水鄉司空見慣的水產品就沒有那麼貴了。
不過,這年代,普通老百姓吃魚也就是那麼幾個方法,要麼清蒸要麼炸煮,口感上自然沒那麼好,價格上不來也是正常。
回家路上,彥個兒看祖母嬸嬸辛苦,便懂事兒地提著沉甸甸的鯽魚,乖乖跟著家人,小腳步噠噠噠的。
沈溪看路上的小娃娃手裡不是捏著串糖葫蘆,就是握著塊米糕,低頭看瘦了不少的彥哥兒,小男娃看到好吃的冰糖葫蘆饞了,也隻是偷偷多看兩眼,不哭也不鬨,然後繼續噠噠噠提著魚跟著她回家,心裡便有些心疼。
從前陸家產興旺時候,老陸家有田有牲畜,還有鎮上鋪子的收入,日子還是不錯的,一家子想吃什麼也為難。
自從一路逃難來南方,家裡兩個小的零嘴吃的都少了。
如今看陸君彥這小模樣,沈溪便掏錢讓兒媳買了幾串糖葫蘆,一倆小的一人一串,她老婆子一串,三個兒媳婦各一串,家裡.......
彥哥兒看到嬸嬸遞過來的糖葫蘆,烏溜溜的大眼睛都亮了起來,小家夥兒踮起小腳,舉著糖葫蘆,“甜甜的,給祖母吃。”
沈溪笑眯眯,“祖母也有,你吃。”
小家夥兒卻很執拗,當祖母的抵不過,隻能咬了一顆。
嗯,味道還行。
彥哥兒看祖母吃了,也美滋滋吃起來。
*
傍晚一家三口歸家,睡了大半天的福姐兒醒了,小臉兒紅撲撲,看到糖葫蘆,樂的笑出了小梨渦。
小丫頭跟哥哥一樣,獻寶一樣給家裡人塞了一圈兒,自個兒才很珍惜地抱著吃。
該到吃晚飯的點兒了,蘇氏妯娌仨圍上圍裙進了廚房,陸二郎抱來一捆柴,陸三郎從木盆裡提出亂蹦噠的花鰱魚,一棒槌下去,肥魚成了鹹魚,宰殺乾淨,跟往常般給打下手,拉風箱。
宋氏聽說兩條肥魚花了八文錢,頓時心痛半天。
這一路走來,每次往外拿錢,老二家的總要捂著胸口“哎呀”幾聲,沈溪溜溜達達從井台邊過來,看到兒媳婦這模樣,就故意道,“老二家的今個兒胃口不好,不如咱們今晚吃清淡些?“
宋氏期期艾艾,“娘,買了魚自然要現吃,不吃可不新鮮了!”
沈溪忍著笑,“對啊,買魚的錢都花了啊。”
宋氏:“.........”
可不是嗨,娘說的對,錢都花了,她還心疼個屁!
於是,宋氏又風風火火去廚房煮糙米飯,說要一家子晚上大吃一頓。
娘說要知指導三弟妹燒魚,那糖醋魚味道可是一絕!
哎呀呀,不行了,光想想口水就要掉下來了。
蘇氏按照婆婆說的做法,拎著拾掇好的大花鰱,去掉魚身兩邊的魚線,然後打花刀,花刀要深些,抹上鹽巴用蔥薑醃製一會兒,鐵鍋燒熱,隻在鍋底刷一層薄薄的油,小火慢慢煎了,將魚兩麵煎的焦黃,加入勾芡好的番茄糖醋汁,小火燉煮,加切好的小蔥大火收汁,撒上一小把芫荽,一盤酸甜下飯的糖酥魚就出鍋了。
老陸家一大家子,外加兩個小的,一盤糖酥魚可不夠吃,又加了一盤炒蘿卜,一盤嫩豆腐,蘇氏在院中發現了一小片的馬齒莧,紫梗綠葉,看著就很肥嫩。
她摘了一大把,一家子摘洗乾淨,用水焯了,淋上鹽巴跟醋,吃起來酸爽可口,大熱天的吃一口最是開胃。
陸家一家人已許久沒吃這麼豐盛的一餐了。
魚在陸家村也是村民家常見的家常菜,村中過年過節、添丁等喜慶的日子更是少不了這道菜。
蘇氏按照婆母說法燒的糖酥魚,吃起來酸甜可口,外焦裡嫩、肉質鮮美、沒有腥味,酸酸甜甜吃起來很爽口。
今個兒又是清掃漿洗,一家子都累著了。
沈溪一口氣吃了一大碗飯,陸三郎不用說,平日要吃三晚飯。
福姐兒跟君彥,倆小娃一人捧著個小碗,香得幾乎把小腦袋埋到碗裡去。
一條糖酥魚全被吃光了,最後一點醬汁也讓陸三郎拌在米飯裡吃了。
這頓飯吃的,真是爽快。
一家人捧著吃撐的肚子歪在椅子上,突然對未來信心大增。
家裡這麼好的手藝,隻要肯吃苦,將來還愁沒有好日子?
*
函穀關外。
漆黑的夜色中,一條長長火龍出現在風沙地上,數萬軍隊馬蹄聲滾滾而來,軍隊統一著玄青鐵甲,密密麻麻的放佛望不到邊。
踏雪風沙,馬嘯風啼,軍隊最前麵的男人身穿玄色騎裝,今夜月色不好,朦朧的冷月傾灑下來,隻讓人看清一人一馬昂首挺立,透著股無言的冷冽。
“將軍,抓住一細作。”
一年輕士兵策馬而來,翻身半跪於地,後麵士兵押送來一名黑衣勁裝男子。
那男子原本牙齒硬得很,無論怎麼拷打都沒交代隻言片語,馬上的男人身形虎背熊腰,他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而來,晦暗的月色下,細作總算是看清了眼前男人肩頭鎧甲上的齒鋒尖利無比,就像是隨時能將他撕成碎片。
細作麵色煞白,哆嗦開口。
“陸,陸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