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菊花酒和鮮蟹(1 / 2)

沈家大房的事兒,沈溪自然是不曉得的,家裡這陣子忙著呢。

張嫂子神神秘秘繼續說,“老姐姐,聽說你大伯一家日子過的可不好,惹的那小混混三天兩頭上門,生意都做不好了,也是現世報,惡人自有惡人磨!活該他們做那黑心肝的事兒!”

前頭沈大伯雇人來沈家小食攤兒搗亂,烏衣巷的街坊都傳遍了。

沈溪說沒有開心,那是假的,她就是普普通通一俗老太太,還有些小肚雞腸、愛記仇,彆人對她好,她念在心裡回報五分,可若是彆人故意找茬兒,她一筆筆記在小本本上,不是不發作,日後待一一還回去。

她心裡想了許多,麵上仍不動聲色笑道,“這個我倒是不知。”

張嫂子看出沈溪麵上無甚遷怒他人,仍舊笑盈盈的模樣,心道老姐姐如今是真變了,家裡三個兒媳婦也行事穩妥落落大方,她這老姐姐再也不跟年輕似的讓那個所謂的親大伯哄的團團轉,是非不分沒腦子,自個兒才暗鬆了口氣,剛才她說那話的時候心裡很有些惴惴感。

傍晚外頭突然起了涼風,天色灰蒙蒙,潮濕的雨風吹打的樹影婆娑。

張嫂子拍了拍大腿,“哎喲,這天兒是要下雨了。”

沈溪瞅瞅天邊壓過來的陰沉烏雲,“雨怕是不小。”

福姐兒和彥哥兒也跟著點小腦袋,一副煞有其事的小模樣,惹的祖母跟張嫂子也笑了,“倆精怪小人兒知道啥?”

張嫂子還待說什麼,陸二郎就手裡撐著把油紙傘,急匆匆趕到了。

“娘,外頭起風了,兒接您回家。”

可彆淋著我娘!

烏衣巷碼頭那頭,張家大兒子也撒丫子奔出家門,四處張望發現張嫂子站在巷子口,眼睛亮閃閃跑過來。

“娘哇,您在這兒呢,我爹醒來了,喊娘回家呢!”

“………”

倆就這麼著倆,倆老太太互相告彆,各回各家。

風雨晚歸來,沈溪本以為這場雨來的迅猛,沒想到也是個“慢性子”的,窗外的金桂枝葉被刮落一地,直到用過晚飯,雨花才劈裡啪啦砸下來。

蘇氏妯娌仨一向勤勉,下雨天自不會閒著。

前日老太太拿了兩塊牡丹花紋蜀錦給三個兒媳婦,讓她們各自做身秋天穿的新裙,蘇氏針線活最好這會兒妯娌仨都在大房研究花樣子。

陸二郎替彥哥兒檢查功課,陸三郎悶在廳堂裡挑豆子,這家夥兒說什麼也不走,就要陪著老母親。

沈溪索性隨他去了,福姐兒跟祖母坐在一起,旁邊酸枝木茶幾上擺著桃花酥,玉米羹,還有剛洗好上桌一盤飽滿的甜葡萄。

桃源縣的葡萄最是出名,吃起來酸甜多汁,福姐兒抱著新得的蹴鞠小球吃得歡快,活潑的像隻胖鬆鼠。

反倒是老太太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些什麼,茶幾上的點心半點沒動。

沈溪用了碗甜甜的玉米羹,“老三啊,如今縣郊的田地一畝幾兩銀子?”

陸三郎眼中霎時起了光彩。

*

漆黑雨夜中,一道滾雷在半空炸開。

沈家大房子宅內,“砰”的一聲,杯盞落地四分五裂的聲音,吹胡子瞪眼的沈大伯摔了茶杯,對著婆娘劉氏怒罵。

“都是你這個老虔婆縱的!”

劉氏在邊上哭嚎。

“如何是我的錯!倩兒在京城當姨奶奶,出入豪門大戶,府裡的下人小廝個個精的跟猴兒一樣,哪裡少的了銀子周轉!當年若不是你存心跟老二鬥狠,倩兒哪用給武家做妾!”

沈大伯被一席話噎的說不出話。

話說回來,這陣子沈大伯一家日子著實不好過。

那三角眼日日帶著人來酒樓裡鬨騰,不是大咧咧吃酒和肉,就是聚眾劃拳鬨酒瘋,酒樓裡的客人都給鬨走了。

關鍵是三角眼幾人吃肉吃酒那都是不給錢,吃白食兒的!

沈大伯家這酒樓地理位置可比沈家小食肆好多了,小酒樓正對著泉州海路,那客來船往如過江之鯽,每到秋日江南生意興隆之時,那碼頭客船如林,貨物堆積如山,碼頭上來往商客、船工挑夫熙來攘往,碼頭上酒樓食肆座無虛席,家家賺的盆滿缽滿。

沈大伯家自不列外,他家一家人為人不怎樣,骨子裡卻帶著商人的精明,酒樓裡請的大廚在桃源縣也是數得著的,就連幫傭的店小二也是圓滑伶俐,辦事極有眼力見兒的,飯菜味道好,店家服務還周到,是以他家酒樓的生意一直很紅火。

本來沈大伯還想趁今年秋運大賺一筆,現在好了,家裡酒樓生意都給那幫該死地痞流氓給攪渾了!

沈大伯一家本就愛財如命,不然也不會使了錢財去陸家的生意。

如今看到街坊酒肆茶館兒生意興旺,日進鬥金,自家酒樓卻門可羅雀,還日日有那無賴破皮來白吃白喝。

沈大伯心中惱怒,日日睡不好覺,嘴上起了一圈兒燎泡,他婆娘劉氏也肉疼的很,天天在家嚎喪一樣哭罵。

至於沈大郎這個不爭氣的,還同往常一樣日日混跡勾欄瓦舍,花錢如流水,加上沈大郎伯閨女,三十年前嫁進了縣令武家當妾室,幾十年熬下來倩姨娘熬成了姨奶奶,伸手往娘家要銀兩的習慣卻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