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雨勢越來越大,老太太尋思不能在雨裡當落湯□□。
就這麼著,小臟孩兒就讓一家三口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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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小院,蘇氏關了店,如今已經過了九月,深秋的風把屋簷下已經乾枯了的落葉吹了下來。
陸家小院中炊煙陣陣,蘇氏正蹲在灶前燒水,灶房的門開著,門外有風聲吹過,在風越來越大,刮的木門吱呀作響的時候,城門外的天色也黯淡了下來,窗戶作響,她瞧了瞧門外,眼見又要下雨了,娘她們還沒回來,淋著雨了可怎麼辦?
不多時,陸二郎兄弟挑著米麵回家了。
兄弟倆看外頭下著雨,娘還沒回來呢,宋氏和福姐兒也跟出去沒回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陸三郎聽見家門“叩叩”兩聲,陸二郎著急忙慌去開門,這門當打開,兄弟倆滿嘴的話到了嘴邊兒,跟小臟孩兒大眼對小眼兒,就禿嚕出一句,
“嗨,這是哪來的小孩兒,咱家正缺人呢,不如來當小夥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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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郊外大營巡查的淮南王得知兒子失蹤的消息後,當即匆匆踏上了回家的馬車。
一路上淮南王拳頭緊握,滿麵冰寒,王府中庶子庶女不少,嫡子卻隻有一個。
淮南王王妃雲順縣主嫁入王府十餘年,隻育有一子一女,長女樂安郡主聰慧乖巧是他的掌上明珠,而小兒榮哥兒是他唯一的嫡子,自然也是千嬌萬愛的,如果說對子女那個偏愛的話,他自然是偏愛長女慧茹多一些,自古作爹的都喜歡軟軟香香的女兒,但是對於兒子,淮南王也是非常看重的,畢竟他年近三十唯一的嫡子。
將來淮南王府是要靠兒子傳承下去的。
淮南王跟王妃雲順縣主感情不錯,他身邊也沒有諸多妾室跟通房丫鬟,隻兩個側妃,三個姨娘。
雲順縣主出身顯赫,母親是大長公主,祖父是前朝一品大員,到了她父親著這一輩子家中漸漸的不如之前了,但是自打淮南王娶了雲順縣主,家中出了狀元郎,家中便又漸漸興盛起來。
淮南王對王妃很好,就是他的母親老太妃對於王妃這些年隻為王府生下了一個男丁很是不滿,一直都想給淮南王納幾房妾室綿延後代。
若是這次榮哥兒出了什麼意外,恐怕母親......
淮南王王府在京城繁華地段,王府占地不小,老太妃住的院落是座五進院子的四合院。布置得典雅大氣。
老太妃喜歡禮佛,住處離祖祠不遠。
說起來老太妃一生生育兩兒三女,當真是能生會生,其中長子就是淮南王,是以對於長子一直很是倚重。
可是對於皇族出身的兒媳雲順縣主,老王妃就很是不喜。
她原本想把娘家侄女許給兒子,一來親上加親,二來侄女性子柔順將來好拿捏。
可是誰知道半路殺出了雲順縣主,這東京城中誰不知道大長公主的女兒雲順縣主自小在皇宮長大,潑辣刁鑽。
對於這個兒媳老王妃再不喜歡也沒有辦法,當初皇上可是下了聖旨親自賜婚的。
淮南王進府的時候,老王妃正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喝茶。兩個小丫頭垂手站在旁邊伺候。
而淮南王府樂安郡主此刻跪在團雲紋蒲團上,長案上是供奉的細玉白瓷的觀音菩薩。
活了大半輩子,老王妃最是信奉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樂安郡主是替母親雲順縣主在此罰跪的,剛剛她跪得太累睡著了。
祖祠是四十多年前所建的,夏日的風透過棱格窗扇吹在她臉上,原本昏昏沉沉的樂安郡主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樂安郡主揉了揉眉心,回想起剛剛祖母跟母親的衝突就有些煩心。
這些年母親跟祖母一直就不對付,隻是尚且有父親從中調和,誰知道弟弟被賊人擄走,下落不明,母親急的掉眼淚,祖母也傷心的不行,急怒之下祖母車斥責了母親幾句,當場母親就不樂意了。
外祖母是大長公主,母親是縣主,自小都是錦衣玉食的皇族生活,母親遇到事情隻會哭,從前圍著父親哭,如今父親不在府中,母親就隻會圍著她哭了。
樂安郡主雖然出身鐘鳴鼎食之家但是並不嬌貴,可是雲順縣主自幼錦衣玉食,嬌氣無比。
雲順縣主才被老王妃訓斥了幾句便忍不住反口,結果氣的老王妃罰雲順縣主來祠堂罰跪,雲順縣主自然不肯,樂安郡主隻能替親娘來還債了。
有這樣一個不省心的娘親,真是有點頭疼啊。
樂安郡主心想。
淮南王進了老王妃的屋子,被母親訓斥了一頓之後,淮南王又走到妻子住的院子。
屋裡的場景令淮南王鬆了一口氣,他很高興且欣慰的發現雲順縣主沒有尖叫大哭,隻是在嬤嬤的懷中兀自抹眼淚。
淮南王對著王妃安慰一番,環顧了一下屋子,見女兒不在便問道:
“樂安呢?”
雲順縣主一聽,秀美的臉蛋上抹上了一絲不自然。
淮南王瞧出了端倪,揮手讓下人下午,丫鬟下去後,淮南王又問了一聲:
“雲順,樂安在哪裡?”
雲順縣主目光不敢跟淮南王直視,支支吾吾的說道:
“樂安還在祠堂罰跪。”
淮南王一聽,大怒道:
“你真是不可理喻!樂安可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說罷,出門而去。
丈夫突然的大怒,令雲順縣主心頭一顫,她見丈夫轉身離去的背影,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成親這麼多年來,這是淮南王第一次對她黑臉。
“王妃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王爺怎麼滿臉怒容的出去了。”雲順縣主的奶媽陳嬤嬤方才剛從祖祠探望樂安郡主回來,沒想到才進了院子就瞧見淮南王黑著臉滿身怒氣的往外走。
“奶娘,奶娘,我該怎麼辦?王爺竟然為了樂安的事情衝我發脾氣!”雲順縣主一把抓住陳嬤嬤的衣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他就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住!陳嬤嬤望著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雲順縣主,還是忍不住把藏在心裡多年的話講了出來:
“縣主,這郡主跟榮哥兒都是你的親生骨肉,這些年你可是薄待了郡主呀。”
“奶娘,怎麼連你也這樣說我當年生樂安時差點難產死掉!那個老太婆看我生的是個女兒,就百般給我難看。還沒出月子就要往王爺身邊塞同房丫鬟!奶娘,從出生到現在我何曾受過這些委屈?我可是縣主啊,是金枝玉葉的皇族!在那個老太婆眼裡我還比不上一個卑賤的罪臣的女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生下了樂安,這都是因為樂安是個女兒!!!”
回想起以往的日子,雲順縣主淚流滿麵的崩潰大喊道,“奶娘,你還要我怎樣?樂安如今不是錦衣玉食的活在這個世上嗎?我的榮哥兒卻………”
陳嬤嬤見雲順縣主痛哭流涕的模樣,心裡既心疼雲順縣主也心疼樂安郡主。
罷了,這麼多年了,雲順縣主心中的心魔還是沒有痊愈。
這縣主是她奶大的就跟親生女兒一一般,可是這樂安郡主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啊,那就是親生孫女一般疼寵的。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可怎麼說的清誰對誰錯,這都怪老王妃那個老虔婆!
要不是她的話,她的雲順縣主跟郡主母女兩個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境地。
陳嬤嬤心裡暗暗恨上了老王妃。
可恨的老虔婆,該下十八層地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