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啟出來的王兒姁看到跪在下麵的劉瑞,自然是臉色一僵,身子下意識地向劉啟傾斜,差點掛不住甜美的笑容。
而抱著幼子的劉啟也適時收起臉上的笑容,隻是逗弄劉越鼻子的食指並未停下,但是聲音卻是冷淡了許多:“怎麼,你大晚上地不好好休息,溫習功課,跑到宣室殿來,是嫌你阿父不夠孝順,跑來給你阿父當老師了?”
“兒子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劉啟的聲音驟然拔高,瞥了眼嚇到的王兒姁,又緩了臉色,把五個月大的劉越遞給她,讓她避到後殿裡。然後在正殿的主位上大馬金刀地坐下,冷笑道:“先帝的靈堂前不是很能說嗎?怎麼現在隻會伏地請罪?”
“說說看。是不是嫌你阿父老了,說話沒有分量了,所以需要你……一個毛頭小子來替你阿父做主,來搶你父的話。”
“說呀!難道因為這裡隻有我們父子,你劉瑞缺少一呼百應的門客,所以就演不下去了。”
劉瑞挺身,保持著跪著參拜的姿勢,但是眼睛卻低垂著,不敢與劉啟對視,而是盯著主位的桌案,緩緩道:“阿父訓斥,兒子不敢反駁,更不敢以下犯上。若阿父覺得兒子有不正之處,兒子便恭迎阿父的訓斥,然後去太廟向列祖列宗請罪。”
“若是朕誇你純孝呢?”
“純孝是為人子的立身之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又怎能借此邀功。”即便對上陰晴不定的天子,劉瑞的儀態依舊是無可挑剔。
看了不少宮廷劇和清穿小說的劉瑞很清楚上頭那位就是想嚇唬他,作為老子兼皇帝習慣性地敲打兒子,壓根不會動他一根手指頭。
否則他自己的名聲也會在薄姬的怒火和宗室朝臣們的質疑中灰飛煙滅。
上座的劉啟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像是想從劉瑞的身上看出名為“恐懼”的影子。再不濟,也得讓地上多灘公子瑞的汗漬。
可是半炷香的功夫過去了,下麵的劉瑞依然身子挺拔,不卑不亢。
劉啟瞧著兒子那不卑不亢的樣子,心裡不爽的同時,又有種鬆了口氣的驕傲感。
薄細君雖然是大母強塞給他的,可是沒有他這樣英俊的父親,光憑薄細君那張乏味的臉蛋,也生不出這麼漂亮的兒子。
說來也是奇怪,栗姬程姬賈姬乃至受寵的王氏姐妹哪個不比薄細君長得好看,可偏偏劉啟的孩子裡長得最好看是薄細君所出的劉瑞,連竇太後和繼承了老劉家顏控傳統的館陶長公主都感歎劉瑞的這張臉應該生在女人身上。
劉啟同樣是個重度顏控。
要不是劉瑞生了張好臉,劉啟對他絕不會如此溫柔,更不會在看到臉的那刻火氣下降。
不過一張好臉隻能算是繼承人的加分點,而非是繼承人的決勝武器。
劉啟的兒子裡,除了還是奶娃子的劉越,也隻有長子劉榮,次子劉德,以及十子劉瑞值得一看。
其中劉榮算是按照繼承人的標準扶著長大的——尊師重道,為人寬厚。然而劉啟並不喜歡這樣的繼承人,甚至在與先帝聊到劉榮時,後者直言劉榮的性子讓他想到毫無主見的惠帝。更諷刺的是,劉榮的母親比惠帝的母親呂後更跋扈,但卻沒有呂後的才乾與腦子。而栗姬的哥哥栗卿也完全不能與呂後的兩個弟弟加妹夫樊噲相提並論。
歹竹出好筍。
栗姬不慈,但是劉榮劉德都是勤奮寬厚的好孩子。
如若是盛世之君,選擇這樣的繼承人興許不錯。
可是劉啟瞧著三五不時就從河朔之地南下打秋風的匈奴,以及南邊的一圈小國,哪敢讓沒啥主見的兒子接手江山。
況且先帝的那句“此孫類惠帝”也是讓劉啟對長子的評價直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