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自呂氏族誅,先帝登基後,便是本朝的外戚第一家,甚至在軹侯最盛時有薄半朝之嫌。而月盈則虧,物極必反是萬物走向的常態。自打薄昭因從龍之功,外戚之身而欺君罔上,甚至斬了朝廷派去調查薄昭封地的鐘毓後,即便是有功勳集團和薄姬的苦苦哀求,先帝仍毫不留情地逼死舅舅,也算保全薄家的顏麵,同時絕了母家乾政的可能。
而在先帝去世,竇家崛起後,薄家也是數著天兒享受,生怕哪日太後故去,他們都得收拾包袱回到祖地,以免礙了劉啟的眼。
好在老天垂憐皇後,讓其生下薄皇子。否則薄家即便有意,麵對血緣隔了一輩的今上,也不好提複出之路。
“有些日子沒見公子了,不知公子可好,皇後可好。”軹侯薄戎奴年近五旬,因為養尊處優的緣故而不像是為人祖父的年紀,並且生得白淨端正,眼帶笑意。雖不如鄒忌昳麗,但卻讓人倍感親切。
也是因為這副長相,先帝在把薄昭逼死後,還是願給表弟機會。而薄戎奴也沒有辜負先帝的期待,幾乎是把“謹慎小心”刻進肺裡,即便是在劉瑞出生後也沒鬆懈,更沒因此故態萌發,而是一如既往地彎著腰做人,生怕壞了皇後母子的名聲。
畢竟跟先帝相比,今上可是實打實的高祖孫子,無論是惹事的能力還是暴脾氣,亦或是用完即扔的無情姿態,都和高祖一模一樣。
薄昭自裁時,薄戎奴來不及合上父親的眼睛便得淚流滿麵地接待前來慰問薄家的官員,然後給宮裡的薄姬遞了個消息,得到一句“不再追究”的肯定後,才敢處理父親的後事。
有這段刻骨銘心的前車之鑒,對於已經遠了一層的今上,薄戎奴自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平日裡為著避嫌也不敢與椒房殿過多接觸,都是由大長秋或李三遞了消息,他才敢上前接應。
“小子與母後得太婆照料,也沒什麼值得擔心的地方,倒是勞煩舅老爺為母後的事到處奔走,等近期的麻煩事過了,小子一定與母後好好謝謝舅老爺,在父皇麵前陳述舅老爺的辛苦。”過了今年的寅月,劉瑞便七歲了,而今上是在八歲時入主北宮(太子宮),所以對薄家而言,這幾年非常重要,幾乎是決定命運的時刻。因此在得知皇後上書宣室,要將宮裡的婢女,沒有侍君的家人子放出去後,薄戎奴敏銳地察覺到這是薄皇後在給劉瑞造勢。
得虧有高祖的呂後和惠帝的張後拉低預期,人們對薄皇後的印象除了沒印象,便是還算宜室宜家,溫柔賢淑。尤其是在皇長子之母栗姬的對比下,更是顯得薄皇後識大體,懂分寸。
而她上奏的《放宮女書》也是從人倫,節儉,以及為先帝積福的理由出發,不僅拉了波民間的好感,更是讓劉啟都重新看待這個正妻。
當然,劉啟也知道薄皇後沒這本事,多半是薄姬乃至劉瑞暗中指導。不過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有呂後和栗姬做對比,劉啟雖然還是不喜薄皇後,可是從人君和人夫的角度來看,薄皇後還是很合格的。
至少她在椒房殿裡,劉啟的後妃庶子們也不至於心驚膽戰。
劉瑞:晉江宮鬥,您的躺贏教科書。
薄戎奴攏著手,嘴上說著“惶恐惶恐”,但對劉瑞的話卻是無比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