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改 神經病的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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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的意外大多是出其不意的降臨,是驚喜,亦或者是驚嚇。

對當事人而言,【意外】通常產生三種效果:好的;壞的;不好也不壞但無法忽視的。

車禍對譚果果來說:就是壞的。他被迫死亡,失去一切。

轉生對譚果果來說:就是好的。他重獲新生,遺忘過去。

牧神就是不好不壞,但無法忽視的極大未知數。

此時此刻,金發孩童已經沒有作為譚果果活著的記憶,現在的他宛如新生兒一般,既懵懂又無知,腦子裡被亂糟糟的語言詞彙充斥著,雖然茫然,但情緒上又異常祥和平靜,既沒有痛苦也沒有喜悅。

他從睜開眼那刻就注意到了,不遠處白衣黑發男人灼熱的視線。

隻是映入眼簾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在內,都是目前的他無法理解的存在。

他的腦海中出現一個看不清臉的人,留著黑色卷曲的長發,高高瘦瘦的身影。

那身影如霧如煙,不知是男是女,可總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對方認識很久很久了。

異常的親切熟悉,似乎馬上就能說些什麼解開眼下的疑問。

可事實是——他開不了口,一言不發地保持著死亡一般的寂靜狀態。

‘果果……’輕柔而緩慢的語調,仿佛近在咫尺卻遙遠的說話聲,磁性又低沉的聲音。

他聽不到「果果」之後的未儘之言,連同聲音消失的,還有那高挑的身影,所以一切幻想瞬間在他的腦海裡消失不見。

金發孩童的心神徹底回歸現實,他從靜默中回過神來,褶皺的眼皮始終保持在兩三秒的頻率眨動著,濃密纖長的淺色睫毛像羽毛一樣煽動著,平緩的呼吸將著空氣中攜帶的消毒水味吸入肺部,進一步刺激他遲鈍緩慢的神經係統。

就連一直盯著他一舉一動的牧神,也沒發現他眼前的黑之十二號有過短暫的神遊天外,憶起往昔之景。

呼吸太多難聞氣體,金發孩童微皺眉頭開始思考,他心裡有太多的迷茫。

——我是誰?果果又是誰?

——果果是在叫我嗎?

——他是誰?他在哪裡?他又是誰?

純淨明亮的天藍色大眼睛透過透明玻璃平靜地望著另一個人。

高高的個子;蒼白的皮膚;凹陷深邃的眼窩;一頭卷曲的黑色長發。

白色占據眼前,鋪成刺目的光。

金發孩童想了想,覺得靠近了看看,看清楚玻璃外看著自己的人是不是他腦海中出現的人。當他準備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束縛帶牢牢地綁住。

立馬得到一個結論——他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而困在自己的人極可能是不遠處的那個男人所為。

小孩子哪裡理解大人的心思,他內心不解又憤怒。

——為什麼這樣對我?我討厭這些東西,我討厭不能動,我討厭被控製。

金發孩童心念一動,幼小身體裡潛藏的恐怖力量就紛紛冒出來幫助他解決困境。

原本堅韌的束縛帶發出“嘣”的一聲,隨聲而斷裂,因為承受不住壓力斷開。

防護玻璃外的牧神心神激蕩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的情緒因黑之十二號的一舉一動而波動,歡愉、戰栗、羨慕、嫉妒、憎恨……

晨曦般耀眼的長發;初雪般無瑕的肌膚;雨後初晴那般明淨的天藍色雙眸;精致到堪比神話妖精般美麗的五官。最重要的是,那具幼小的身體中流淌著的力量,強大到撕毀一切堪比神明的偉力。

這些都是牧神畢生心血凝固而成的結晶,從無邊寂靜與漫天仇恨中誕生的極致造物,是他追求一生,到死都不舍得放手的唯一,隻差一步就全部屬於他了。

那該死的虛假人格,明明隻是幾千行字符組成的東西,卻將他擋在理想之外。

該怎麼辦呢!沒有一絲同理心的男人想了很多,最終,想了個很好的辦法。

馴化黑之十二號。

——占據黑之十二號內心的全部,將自由和自我的思想一點點抹除掉。

牧神喃喃自語道:“黑之十二號,你最好乖乖地做一個合格的利器,否則——”未說儘的話包含了極深的寒意,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他將額頭緊貼冰冷的玻璃一點點冷靜下來,“我最完美的造物,強大到能與世為敵的力量,你是多麼美麗啊!多麼耀眼啊!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沒資格得到你。你要把一切都交給我,把世界踩在腳下,奉我為主,你為仆……這一次,我不會輸的。”

男人看著玻璃罩內毫無自覺的孩子自言自語,他對權勢狂熱癡迷、對力量心潮澎湃、對不服從命令的人瘋狂殘忍。

防護玻璃內的孩子感到一陣寒意。

掙脫束縛後,謹慎地觀察著床離地麵的高度,試探性地將腿伸下去夠到地麵。

小巧白嫩的腳趾最先觸到冰冷的金屬地板,冰涼的觸感讓人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寒顫,忍不住縮了一下腳趾。

不過確定能下去後,他緊繃著的腳背開始放鬆,兩隻能被大人握在手心的小腳依次落下。接觸到地麵的那一瞬間,本能操控身體,他直挺挺地站了起來,但內心稍微有點糾結。

——然後,該乾什麼來著?

第一步,抬腿、跨出、向前、落下去。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

第二步,另一隻腳提起來、跨出、落地。依舊僵硬不協調。

第三步,重複以上操作,然後習慣。

腦子是這樣指揮的,但身體卻在拖後腿。

霎時,他的行動變得淩亂,左腳絆住右腳,身體失去平衡。隨著身體不受控製地跌落,他的腦子也變得呆呆懵,這下子全靠本能反應防護自身了。

“砰!”的一聲響起。

膝蓋先著地,接觸地麵那塊的皮膚磕得發紅發紫,還有點疼。

手掌雖然及時撐著地麵減少了身體落地的傷害,可互相作用力無法消除,該疼的地方還是疼。

穿著樹脂衣的金發孩童摔在了地上後保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粉嫩的小嘴微微張開露出點點白亮的牙齒,眼睛瞪得圓溜溜,瞳孔自然放大活像是隻受到驚嚇過度的奶貓。

他自顧自地陷入沉思,心想:‘我怎麼了。’

看到這裡,牧神的心裡也鬆了口氣,他確定了。

這是一個可以控製的黑之十二號,像張白紙一樣,可以隨意塗寫他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