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飛,轉眼過去兩月有餘。
召媱在江湖之中行走許久,始終沒能打探到蘇英的一點消息,無奈之下,她隻能回到雲羨山中的臨時居所,告訴淩澄:“如今蘇英與你都是朝廷的通緝要犯,或許她是隱姓埋名,躲藏在了某處也未可知。這倒不失為一件好事,我們不知她的下落,自然代表朝廷到現在也抓不到她。”
這話雖是安慰之語,但確有幾分道理,淩澄也隻得放寬心。
而召媱在小屋休息了一夜,次日,便考校起淩澄的武功。儘管這段時日召媱不在淩澄身邊,可複仇的念頭燃燒著她的鬥誌,無論是否有人監督,她都不敢有絲毫放鬆,每日天未亮起床練刀,比之前又有許多進步。起初召媱還頻頻點頭,豈料沒過一會兒,她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神情漸漸嚴肅,也不說話,一雙美目將淩澄凝視。
淩澄停下來,奇道:“我哪裡沒有練好嗎?”
召媱肅容道:“你練了阿鼻刀法?”
“我剛才沒使阿鼻刀裡的招數,師君怎麼看出來的?”淩澄爽快承認,沒有半點被發現之後的窘迫不安,“前些日子我在師君你的屋子裡翻到一本書,上麵寫著‘阿鼻刀法’四個字,我猜這應該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那套刀法,所以試著練了練,果然如師君你所說那般,身體好像火燒似的疼痛……不過,不過我能忍住的!”
她神色堅定,說出來的話更加堅定。
“我已經練了一個月,都忍住了的。”
阿鼻刀法威力巨大,一旦練成,所向披靡,因此自它問世以來,數百年間爭奪這本刀譜的人有無數,得到它的人亦有無數,然而能夠真正練成它的不過十之二三,便是因為修煉這套刀法時的疼痛很少有人忍受得住。淩澄小小年紀,能有這般毅力,召媱倒也佩服,但她麵上不顯,眼神反而越發淩厲。
“我沒問你痛不痛。這刀譜是我的東西,你隨意翻動它,甚至練其中記載的功夫,經過我同意了嗎?”
召媱本是極愛笑的人,哪怕是麵對敵人之際,她的笑或驕傲或灑脫,也總會掛在臉上。淩澄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嚴厲又冷淡的模樣,愣了愣道:“可……可你不是已經收我為徒了嗎?你的武功我為什麼不能學?”
倒不怪淩澄有如此想法。她畢竟出身權門,以淩秉忠曾經的身份,即使他為官清廉,從未有過貪汙受賄之舉,所積累的財富也不是普通百姓可比的,這讓淩澄自幼養成大方性格,但凡是家裡有的東西,她都能毫不猶豫地拿出來與朋友分享,從不吝嗇。而從前她既能理所應當地取用家中之物,如今也理所應當地認為師君收藏的武功秘籍她沒什麼不可以看不可以練的。
召媱這才又笑了,是嘲諷似的冷笑:“哦?那麼換言之,我收了你為徒,我是你師君,你是不是什麼都應該聽我的?我要你現在下山隨便殺個路人,你答應嗎?我要你從今日起忘記你父母的死,永遠放棄複仇,你願意嗎?”
淩澄聞言有些懵了,沒有答話。
召媱繼續道:“看來你不答應,不願意。我與你雖為師徒,但仍是兩個不同的人,所以我的思想不能強加於你,你不必什麼都聽我的話。但我的武功也跟你沒任何關係,我準你學,你才學;我的東西準你用,你才能用。‘不告而取謂之偷’這句話,你沒聽過嗎?”
淩澄性格雖倔強,心中認準了的事,沒有任何人能讓她改變,哪怕是她極為尊敬的師長也不行。但她絕非不講道理之人,一旦意識到確是自己做錯,她怔了會兒,頓覺愧疚,當下毫不遲疑地道歉:“對不起……我、我之前沒想過……”
召媱打斷道:“不必道歉,事情已經做了,就要承擔責任。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什麼選擇?”
“其一,讓我廢了你所練的刀法武功。”
“武功要怎麼廢?”
“簡單,斷了你的經脈不就是廢了你的武功?”
淩澄登時大驚:“那……那彆的功夫我也練不成了?”
“不僅如此,你以後還有會癱瘓的可能,動彈不得,再走不了路。不過沒關係,我既已收你為徒,自然會養你一輩子,你雖餘生都躺在床上,但不必發愁吃穿。”
召媱臉上慍色終於全消,這話她是笑盈盈說的。
淩澄聽罷卻不寒而栗,連連搖頭:“那其二呢?”
“其二,你施展阿鼻刀法與我一戰,隻要能勝過我,我便準許你從此繼續修煉這本刀譜上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