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兄長。(2 / 2)

青梅 月令辰 3540 字 8個月前

這蒸餅剛出鍋不久,雖然被陸青蕤一路拿回來,但仍舊香軟著,還帶著些熱氣,隻是賣相有些差。齊映州這段時間一直吃的自己燒火做的飯菜,不難吃但也算不上有多好吃,許久沒吃外頭買回來的吃食,香氣一入口,險些要掉下眼淚來。

若換做從前,她是一口也不肯吃這般的吃食的,便是精致小巧的點心,也就吃上一兩塊便住了口。

若不是突厥人……齊映州咀嚼著,將蒸餅和眼淚一齊咽下去。她隻吃了一半就停住了,剩下半塊包回油紙裡,往陸青蕤那邊又推了推。

“我吃不下了。”

陸青蕤便將那半塊蒸餅收起來。她去了趟廚房,出來發現齊映州還在看《春秋左傳》,便道:“六兄,你怎地在看《春秋左傳》,深州的官學私學皆不考《春秋左傳》的。”

齊映州無奈道:“我又不清楚這一處入學要考些什麼。”

陸青蕤笑道:“我都給你打聽好了,深州這一處文氣頗高,官學和私學在整個河北道都是有名的,每次科考皆能出幾十個舉人,便是進士科也能有一二位,明經科則是要翻上幾個翻了。若是能在此處進學,等將來建州重建,回建州趕考,六兄這個舉人身份便是板上釘釘了。”

齊映州微微一怔,她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問道:“這是為什麼?”

陸青蕤道:“六兄,你想啊,往往大災大難之後便是大赦,建州六縣皆被突厥燒了,人還不知道損失了多少,重建起來缺的不止是錢糧,更缺人。而江南富庶一地卻又人口稠密,為了建州能夠重建,恢複人口,勢必要在種種方麵施以仁政,譬如減免賦稅,賞賜錢糧,內定舉人數名,尤其是最後一條。

“明經科考起來雖然不難,但也隻是相對而言,一輩子考不上明經科的讀書人也比比皆是,若是確定了某地隻要當上前幾名,便能定下舉人,你說天下的讀書人會不會搶破頭了一般落籍此處?”

“自然會如此。”

“六兄你瞧,連我都能想到的事情,朝廷自然也能想到,既然隻用幾個舉人的名額便能為建州吸取不知多少的讀書人,朝廷自然會做。況且,不過是舉人罷了,到底能不能做官,還得看吏部選試,舉人也並非是萬無一失的。這與朝廷、於建州而言,利遠遠大於弊。”

齊映州跟著點頭,又問:“那為何我到時候回建州趕考,便能一準考上呢?全天下的讀書人不知有多少,便是當朝宰相的兒子,便是飽讀詩書,也不敢誇下這般海口罷?”

陸青蕤嘻嘻地笑:“當朝宰相的兒子能考上,那是因為各州縣哪裡敢落第。我六兄能考上,全靠我六兄自己。

“便是到時候建州彙集了天下的讀書人,但移籍在官府可是有記錄了,為了舉人的名額特意移籍,哪裡比得上建州本地的士子。兩個士子皆有才華,一個建州本土人士,父母兄弟皆是建州人,一個乃是外州遷移過來的,六兄若是考官,六兄願意點哪一個?”

齊映州深深吸了一口氣,“自然是前者。”

“那就是了。”陸青蕤一拍手,“六兄隻管好好讀書,隻要六兄勤學不綴,定然有考中會元,乃至狀元的那一天。至於我,就等六兄高中狀元,享清福了。六兄到時候不會不管我這個做妹妹的罷?”

齊映州聽她說的頭頭是道,心裡百般滋味。

若不是突厥唐突破城,她們二人都不會落到此種地步。

“青蕤,我若是不管不顧你,那便成了狼心狗肺之徒了。”

她說的極為認真,又一臉忍著淚的神情,聽在陸青蕤耳朵裡,難免覺得有些好笑,好笑之餘又是滿心的感動。她父親確實沒救一個狼心狗肺的,這齊映州是個頂頂好的人。

儘管陸毅除此之外,也留下了其他能夠製住齊映州的手段,以防自己看錯了人,讓女兒所托非人,但那樣的話,陸青蕤的命運又要再生波折,和齊映州撕破了臉,也會節外生枝,徒增麻煩,自然是比不過齊映州自己本身就是個可信可靠之人來得好。

隻是陸毅事先沒看出來,齊映州比他所想的要更重情義重恩情一些,為了還這亂世的救命之恩,竟然要賣身送陸青蕤上京。之後又為了不叫陸青蕤吃苦,而不肯去讀書。

陸青蕤抿著唇,她伸出手來,握住齊映州的手,認真地道:“六兄,我雖然父母雙亡,但叔伯祖父皆在,若是有朝一日回了長安,陸家得了消息,我必然要受家裡所控。

“你願不願意做我父親唯一的弟子,算當我親生的兄長?

“我爹將我托付給了你,我信你,更甚於信叔伯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