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廚子。(1 / 2)

青梅 月令辰 3599 字 10個月前

因初一這名字著實難聽,陸青蕤給這小姑娘改了個名字,喚做朔月。朔日為初一,朔月這名字合適得緊。

朔月洗乾淨了身子,又換上陸青蕤有些舊但是乾淨的衣服,整個人就看著有精神多了,隻是還微微縮著肩膀,像是有些懼怕似的。

因為家裡隻有兩間房,朔月又不可能睡在齊映州房裡,陸青蕤便在自己房中給她安置了一張矮床,又給她添置了些許被褥衣物,一些不大值錢的釵子首飾。這些大多皆是錢嫂子幫襯的,陸青蕤事後略一算賬,竟然是將那三斤米儘數還回來了。

聽得齊映州直搖頭。

錢嫂子這般心腸,若不是這年月不好,怕是根本不能叫朔月賣身為奴的。

也不知這到底算不算是朔月命好。

再說這朔月,確實如錢嫂子說的一般,手腳勤快又肯乾,家務活是樣樣都做得,劈柴、打水、燒火都做得來,在坊市裡買菜買肉,也能多砍下個兩三文錢。最重要的是,自打朔月來了之後,這家裡頭是再沒吃過一口焦了的飯菜,雖說沒有多好吃,但至少比齊映州燒得強多了。

這是陸青蕤的評價,齊映州聽了多少有點難以接受。

朔月住了幾日,才慢慢安定下來,肩膀也不總縮著了,對著陸青蕤也能稍微自然地笑了,隻是還不敢擼袖子,衣領也拉得很高。六月裡日頭很熱,乾活的時候不擼袖子,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弄得一身汗,但朔月不肯,陸青蕤也就不多問。

陸青蕤與她晚上同睡一間房,朔月身上怎麼樣她是清楚的,青青紫紫的傷痕遍布全身,拳腳棍棒的痕跡都有,甚至有幾處在肩上的燙傷,她看在眼裡,也清楚是怎麼回事兒,隻是不想戳朔月心裡傷疤,故而不問。

齊映州沒注意到這些,她心思沒有陸青蕤細,又不常和朔月接觸,她這幾日,在和廚房較勁。

原先沒有朔月的時候,她燒的飯雖然不好吃,但是也吃得下去,兩個孩子逃難這麼久,在外頭隻要能填飽肚子的都吃,管它好不好吃,因而也沒覺得齊映州燒出來的東西有多難以下咽。

但自打朔月來了,燒了一鍋不焦不糊的飯菜出來,就映襯得齊映州做得宛如豬食,甚至於可能豬都不吃。

陸青蕤一句話,齊映州就上了心。

做飯做得好不好吃,於齊映州而言,不是一件需要放在心上的事情,畢竟她又沒想著將來做個名動天下的廚子。但陸青蕤說出口的事,她卻需得放在心上,便是無心的話,也得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這句話並非隻是在陸毅眼前說說而已。

齊映州開始在不讀書的時候鑽廚房。

有了朔月,她便不需要早起劈柴了,朔月劈的又好又快,齊映州便不去爭那個,騰出時間來打拳耍棍,將前些日子迫於生活而落下的課程再補上。

陸青蕤還是白日裡去鋪子裡抄書,留齊映州和朔月兩個在家裡頭,朔月捯飭家務,洗衣做飯,齊映州用了早飯之後就讀書,一直讀到晌午,然後趁著朔月還未進廚房的時候,搶先一步進了廚房,開始折騰鍋飯瓢盆,柴米醬醋鹽。

平心而論,齊映州做事是很努力很認真的,不論是習武還是讀書,每次犯了錯誤,她皆會反省很長時間,幾乎不會再犯同樣的錯。她做飯的時候也是如此的,這一次鹽放多了,那下次便少放一些,這一次火大了,下次便火候小一些。

按理來說,以她這般勤能補拙的架勢,三五日就該有成效了,可偏偏沒有。

飯菜還是糊的,灶台還是煙熏火燎,黑乎乎地一片。她燒飯半個時辰,事後朔月要用一個時辰來刷洗灶台。

齊映州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隻當自己不夠勤奮,於是更頻繁地進廚房。

早晨在廚房外頭盯著朔月到底是怎麼做飯的,下午自己折騰一遍,將自己折騰的灰頭土臉地,又趕忙在陸青蕤回來之前去洗澡洗衣服。

朔月不清楚她到底什麼想法,卻被她嚇得兩股戰戰,隻當少東家對自己極不滿意,準備揪她錯誤將人趕出去,於是做事乾活更加賣力,隻是一直繃著精神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她思來想去,去尋了陸青蕤,便是要被趕出去,也得問了明白才行。

陸青蕤開頭還不清楚這件事,直到朔月眼淚汪汪地來找她,跪在地上問是不是要將自己趕出去了,才瞅見齊映州黑成鍋底的臉,頓時笑出了聲。

她好一通安撫朔月,說定不會將人趕出去,才將人的膝蓋從地上拔了起來。隻是朔月還是半信半疑地,若不是打算揪她的錯處,少東家整日裡盯著她又是在做什麼呢?

總不會是看上她這個又黑又瘦的丫頭了罷?

那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