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太和殿,楚王的寢居之中。
這裡是整個大楚最奢華的地方,外有金玉瑪瑙點綴蒼龍浮雕,內有數十盞鎏金宮燈錯落雅致映照著,裝飾的金器、銀器、銅器足有百多件,隔著雲母屏風能看到龍涎香飄起的,若有若無的煙氣。
“嘎吱,嘎吱。”
搖椅在屏風後晃著。
材料是用金絲楠木做得,鋪了層厚厚的灰熊毛皮。
一個人影躺在上麵,眼睛睜得大大的,目不轉睛盯著上方。
上方什麼都沒有,沒人知道他在看什麼。
離躺椅老遠的距離,跪著幾個太監,他們麵無表情,身子板正,隻有不時滴下的汗表明他們是活人。
“嘎吱,嘎吱。”
椅子停了。
椅子旁邊多了個人。
太監們汗流得更多了。
他們說了些什麼,人影點點頭:“果然,小七她隻是個孩子,問題不在她身上……她叫什麼來著?”
“蘇禾。”
“啊,對,禾兒,蠱蟲不必浪費在她身上了,怪金貴的,老二突破煉骨期了,你去看看,找機會給他下茶裡。”
“喏。”
“查明白趙荷為什麼讓她進重華宮了嗎?”
“據消息說,沈妃娘娘因最近對七殿下的種種虐待而心生愧疚,常常在宮內獨自痛哭,懊悔著不該虐待七殿下。”
“哼,愧疚?懊悔?多半是發現了夾竹桃吧。”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不過最近的藥沈妃娘娘都喝下去了。”
“正因為發現了,所以她才不能不喝,她不敢不喝,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她把小七接到重華宮了。”
人影站起身來回拓步,旁邊的人影跪在地上,兩個影子一靜一動,透過屏風清晰倒映在外麵。
“朕布了這麼久的局,你想出來可沒那麼容易,朕的愛妃啊。”
人影自言自語道,然後給跪著的人說了些什麼。
“喏。”
說完,跪著的人便消失了。
人影又坐上去了。
“嘎吱,嘎吱。”
太監們懸著的心放下了,心裡鬆了一口氣。
椅子忽然又停了。
“你,剛剛是不是動了一下?”
太監們望著指過來的手,齊齊退到一邊,隻留下一個人。
“陛下,奴才沒有,沒有!奴才真沒有!望陛下明察,明……”
“你動,是想乾什麼?”
“陛下,奴才,奴才……”
“我讓你動了麼?”
“沒、沒有。”
“那你動,有什麼目的,誰指使你的?”
人影從躺椅上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太監。
太監抖若篩糠,順著褲腿在腳底下緩緩溢出一灘水跡,竟是嚇尿了。
他話都說不成了,涕淚橫流不停磕頭。
人影的臉越來越猙獰,走到太監麵前時眼珠布滿血絲,野獸般怒吼道:
“這天下是朕的,是朕的!你個閹人也敢忤逆朕!”
“嘣!”
散著暖光的宮燈倒了兩盞,上麵沾著血。
太監的腦袋如西瓜炸開般,屍體晃了兩下同宮燈一塊倒在地上。
幾個太監默默上前,熟練地把屍體抬走,同時清理血跡與汙跡。
“陛下。”
一太監捧著笑臉湊上前,和其他太監不同,神色中不顯懼意,跪在他腳邊說:“國師求見。”
人影本來猙獰的麵目瞬間平靜了下來,他穿好外袍,滿麵和熙:“國師?快請,快請。”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金色寢殿裡太監們收拾完也退了出去,大殿內再無一人。
宮燈燃燒著,照出了未被清理乾淨的一絲血跡。
一片寂靜。
驟然。
“叮鈴!”
“嘎吱,嘎吱。”
椅子又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