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際,黑暗與光明拉扯調和,天幕呈現半明半寐的狀態。
城市籠罩在一片寧靜中,仿佛與河流、山群融為一體。
咚!咚!咚!
林泉寺裡傳出洪亮的鐘聲。
曲燈語從短暫的睡夢中醒來,腦子還沒清醒的一刻,仿佛能想象出廟宇裡微微搖晃的銅黃色大鐘。
當陽光爬進窗戶,從屋子縫隙裡溜進來時,她已經完全清醒。
曲燈語隔著眼皮接受到光線,睜開藍色的眼睛,在透光的地方發現了昨天下雨留下的深色水漬。
她做了一個躍起的動作,跑到窗戶邊,用爪子推開窗戶,讓更多溫暖的光線隨著縫隙湧進來。
曬太陽……
鑲上金色絨邊的貓,宛如雪堆雲團,趴在窗戶上,眯著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張大的嘴巴隨著卷起的舌頭合攏,又是一副微笑的模樣。
本來打算曬一上午太陽,下午再出去晃悠的曲燈語被宅邸外麵響起的人類交流的聲音吸引。
遲疑了一會兒,從窗戶口跑出去,踩在屋簷上旁聽。
“最近實在不太平,昨兒晚上就死了五個人,都淹死在河裡。”
說話的是一個手裡提著木桶,木桶裡塞著漁網的男人,他鞋子邊緣潮濕,應該去過河邊。
“這五個都是王家的人,他們家一直在乾捉祅的營生,聽說林泉寺裡的祅怪都跑出來了,應該是那些妖前來尋仇。”
另一個男人並非僧侶,頭頂還是有些發絲的,卻做出雙手合十的動作,禱告道,“阿彌陀佛,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與我們無關……”
那個鞋子濕了的男人不讚同地搖頭:“瞧你這話說的,妖是畜牲修煉而成,怎麼能殺人?”
這兩人逐漸走遠,又有其他人路過王家宅邸。
走在前麵的是眉心一點朱砂,身穿灰藍長袍,容貌俊秀的景恣,曲燈語還記得他的名字。
後麵跟著之前那個紫衣小少男,如今也還是穿的紫衣,臉上脂粉抹去——
臉頰上沒什麼肉,眉毛濃,眼白多,看著總有一股陰鷙凶狠的氣質,眉目不複之前化妝時那般天真,好似一個小孩身體裡裝了一個怨天怨地的成年人的靈魂。
而紫衣少男身邊多了一個呆呆的小姑娘。
回憶起對方之前“想要媳婦”的話,曲燈語很難不多想。
那個小姑娘穿著春日常見的淺色杏花衫,看起來年紀不大,臉頰上掛著癡癡的笑容,眼睛閃閃地望著紫衣小少男。
曲燈語見過這個世界的女人、孩子,她們都沒有這樣的眼神。
她心中疑惑重重。
曲燈語並不知道,在她眼裡,這個有些癡呆和古怪的小姑娘,實際上和她來自同一個世界,同一個世紀,同一個國度。
小姑娘現在是一個被買來的丫頭,被這兩個男人很不走心的取名為春花。
她本名林時節,這個名字出自一位禪師所作的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莫將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由名字可見一斑,林時節的母父希望女兒一年四季都悠閒自在,快快樂樂。
她小時候的確沒什麼煩惱,直到接觸了男男純愛小說以後,仿佛在生命中打開一扇不可思議的窗。
人們盛傳“同性才是真愛,異性隻為繁衍後代”,這話她十分認同。
當然,作為一個男男文愛好者,她並不知道真正的男同是什麼樣子,隻是從小說裡看見他們優秀、美好的一麵,以及純粹而不為世俗所容的愛情,並為之感動不已。
至於女女?
女同在她看來,完全不在此列,甚至有點惡心。
然而,翻遍許多男男小說,她逐漸覺得那些內容已經滿足不了她了,便打算自己動筆寫。
誰知主角已經設定好,內容也大致規劃了,還沒開始動筆,就穿越了。
目前,林時節還處在激動的情緒當中,興奮地盯著主角攻,完全沒有離開原來世界的害怕,和對母父親人的不舍。
甚至對於“被買來”這件事也沒有太多想法,畢竟她的設定是古代——古代買賣女人多正常啊!
她計劃的這本《眉間朱砂》,完全符合她喜好,集年下、重生、轉世、仙俠為一體,充滿了愛恨糾葛。
雖然她這輩子依舊是個女子,不能和男人發生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但卻不妨礙她注視自己心目中的主角。
主角受,景恣,眉間一粒朱砂,便是小說名的由來。他原本是天上仙君,因為算出劫難,便進入輪回,轉世渡劫。
如今是一位散修,實力還算不錯。至於容貌……在林時節看來,實在是前所未見的美男子了,恐怕那些青史留名的帥哥也未必有這樣的容貌。
到底是她構思中“朱砂灼灼,麵如玉冠”的男人!
在原來那個世界,她見到的男性從未有這般絕色,如今卻讓她大飽眼福,幾乎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而主角攻,謝意,是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後麵成為魔尊。被正道圍攻,一朝重生歸來,看見了那個收養他的義父,發覺正是天界仙君的轉世,表麵伏地做小,暗中想要報仇雪恨!
在林時節的設定中,謝意的性格並不算好,甚至毫無道德可言,但她十分喜愛這種偏執瘋狂的專情角色,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