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桔馱著崔尺素、崔女嬰的身影融化進黑夜裡,隻能聽見一點兒輕微的風聲。
柳二娘最重要的東西並非在這裡賺到的銀錢,畢竟她一路行來,各個地方的貨幣各不相同,即使有肯兌的,這裡經過妖魔洗禮,也會貶值。
她將書籍、工具、藥材收拾好。
石柿子的劍,一直沒有收回劍鞘,她站在門板後觀察著外麵的環境。
柳二娘背上藥箱,兩人一前一後出去,連門都沒關。
曲燈語認為,現在跑路是正確的做法,但要跑到哪裡去才安全呢?
空曠的街道上,突然出現許多道身影。
曲燈語無比慶幸自己能夜視,她躲在暗處觀察。
那是各種各樣的妖。
貓頭鷹、鱷魚、蛇、熊、狼……
他們闖入人類的住宅當中,將人類從房子裡拖出來。
有幾個人借著月光看清這些妖類的模樣,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還清醒的人嚇得痛苦流涕,跪地求饒,見那些妖無動於衷,幾乎也要嚇暈過去。
越來越多的人被抓出來,直至有妖來到醫館當中。
和那些動物特征明顯的妖不同,曲燈語能聞出這並非人類,而對方的長相也不似人類。
銀發簪著藍色小花,搭配各種曲燈語叫不上名字的首飾,頭發看上去很費時間。
紅色瑪瑙般的眼睛,將醫館上上下下掃過一遍,像是在打量價值。
最後落到她身上,眼睛一亮:“好漂亮的一雙眼睛。”
說著,半透明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靠近曲燈語的腦袋,像是要當場將她的眼睛挖出來。
白寶靈本以為這事手到擒來,誰知眼前的小貓伸出鋒利的爪子,在她的手上狠狠一抓,留下三道血印。
她“啊”短促而尖銳的叫了一聲,捂緊手背。
本想將這隻貓活剝了皮毛,做成一副手套,但轉念一想,這貓竟然如此大膽,莫非有什麼倚仗不成?
“你認識夜半?”
聽對方的語氣,似乎很忌憚那隻黑貓,曲燈語能明顯感覺到剛才一瞬,這隻妖身上流露出的惡意。
看來,攻擊比逃避更容易讓對方收手……曲燈語點了下腦袋,“今天剛見過。”
白寶靈以為曲燈語和夜半的關係不錯,權衡利弊之後,收回剛才的打算。
她問:“你怎麼會在這兒,這醫館裡的人呢?”
白寶靈詢問的時候,曲燈語也在思考,這隻妖似乎很怕黑貓,到底是什麼妖呢?
老鼠?蛇?魚?鳥?
她忽然想起王勝男,現在叫聞良玉,之前前往林泉寺,借黑貓捉鼠妖的事情。
那麼,這很有可能是一隻鼠妖。
“已經是晚上了,這裡當然沒有人。”曲燈語問,“你們將這些人抓出來,是要做什麼?”
白寶靈在醫館裡翻翻找找,發現了一盒“生肌膏”,打開塗抹在手背上。
她一邊仔細嗬護著自己的手,一邊回複道:“王家的男人都已死絕,夜半要報複林泉寺裡那些禿驢,但林泉寺背後靠著西天……你知道西天是什麼地方嗎?”
她給了曲燈語一個眼神。
曲燈語微微搖頭,她雖然猜測有這麼一個“西方極樂世界”,但具體如何還真不知道。
白寶靈解釋道:“那裡是一片寶地,有數不清的的金銀珠寶,財富美食。無數人供奉著佛祖、金剛、羅漢……那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地方,對於上位者是‘極樂世界’,對於下位者卻是‘十八層地獄’。”
曲燈語沉默,她原本以為極樂和地獄是分開的,沒想到竟然同時在同一個地方,但仔細一想,竟然意外的合理?
“那些佛、羅漢、金剛並不像我們一樣吃肉,但他們也需要進食,吃的就是凡間供奉的香火。”
“鎮妖塔和林泉寺的佛鐘,皆是從西方來的,普通妖魔根本無法抵擋。有時候,那些想要開葷的西方尊者會在鎮妖塔裡拿出一隻妖來宰殺,宛如凡人圈養的牛羊一般,任意取用。”
“我並未被抓進鎮妖塔,但我不希望那地方繼續存在,它威脅了我的安全。”
講到這裡,白寶靈臉上流露出厭惡的情緒。
王家捉妖,到底是誰在支付報酬?曲燈語原本以為是普通百姓,或者世族豪紳,亦或者王老爺子本就有家產,不在意這些。
難道是西方那些佛嗎?
曲燈語忽然理解了黑貓對人類的敵視,或許在夜半看來,她是一隻被極少數人類和善外表欺騙的蠢貓。
那麼降龍尊者、伏虎尊者不在西方待著,下凡曆劫,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白寶靈像是明白她的疑惑,接下來的話解答了曲燈語的疑問。
“西方眾佛需要凡人供奉,可凡人無緣無故,怎麼會信他們?自然要派遣一些弟子下來,展現一下力量。”
“這次派遣下來的是降龍伏虎,這兩個對我們這妖而言,十分克製。他們能殺妖,但卻不能殺人。”
這麼一解釋,曲燈語已經明白那些人的作用是什麼了。
話說林泉寺的和尚前往王家府邸,而早知這條消息,前往林泉寺打開鎮妖塔的黑貓夜半,放出眾妖後,帶領他們抓住人類,前往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