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聆秋很貼心的遞給了她一張紙巾。
聞芝接過她的紙巾,擦了擦嘴巴,好奇地追問“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女孩子吧。”
“嗯。”
“你……”她皺著眉,不敢相信,“怎麼還把人給弄到醫院去了,你是不是做的太過火了?”
“……”
聞芝以為是她把喻明皎搞進醫院的。
但她什麼都沒做呢。
“不是你想的那樣。”岑聆秋漫不經心地解釋,“反正是其他原因。”
聞芝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她。
岑聆秋被她看的怪彆扭的,轉移話題,“對了,聞芝,你上次說想換房子是嗎?”
“是啊,還沒看上滿意的呢,你要和我一起搬嗎?”
“可以,我來找房子。”
“隨你,彆太偏就行。”
*
喻明皎從醫院回來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躺在自己的床上時,她還有點後知後覺的恍惚。她以為自己會一直被困在那個莊園裡,直到死在那邊都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家裡。
她被困在那個巨大的墳墓裡不過一個多月,但她總覺得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那個地方的時間流動的過於緩慢。
在恍惚的同時,她又心生一點不可思議。
自己能夠光明正大的離開,竟然是因為林秋。
喻明皎躺在一堆娃娃裡,不禁好奇那個女人在看到病房空無一人時會是什麼反應。
驚訝,氣急敗壞,還是悔不當初把手機給她。
無論是什麼反應,想必都不會是很好的情緒。
有點可惜啊,沒能親自瞧見。
距離自己開學的日子還有半個月,喻明皎便每天都縮在自己的房間,緊緊地拉著窗簾,房間裡留有一盞小燈。
她不喜歡黑,卻又排斥過於熾亮的太陽。
因為身體虛弱,從醫院回到自己的公寓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羸弱疲虛的精力被消耗完全,她沒有一點力氣,連衣服也沒換就睡過去了。
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體感受到一點燥熱,她睜開眼。
兀自躺在床上呆滯了許久,她才起來,坐著輪椅拉開了窗簾。
窗外已經是天黑了,路燈一盞又一盞地亮起。
小區很安靜,小道隻有稀稀疏疏的下班人士。
她的眼神空空的,不知道看哪。
等到迷蒙的意識回落到身體各個部位,她才緩慢地移動輪椅。
喝水,洗澡,換睡衣。
做完這一切她坐在沙發上,看了看手機。
從她被困在莊園裡到這一天,手機裡沒有一個人給她發信息。
倘若她真的死在了莊園裡,屍體腐爛,想來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的。
她把手機關機,扔在了茶幾上,再沒有碰它。
喻明皎的生活陷入一種混亂而頹靡的死水裡,她不愛出去,也不喜歡見人,也沒有朋友,她成日就隻是待在沒有一點陽光的房間裡睡覺,畫畫,走神。
說是睡覺,其實也沒有怎麼睡。
她失眠很嚴重,一睡覺就會做噩夢,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睡一個好覺了。
她很困,但睡不著。
看了一眼鐘表。
才淩晨一點多嗎?
從醫院回來之後已經過了幾天呢,她不知道。
在這些天裡她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任何人來找她,她就像是被喧鬨的世界隔絕出去,孤獨地自建了一座屬於自己的維度。
在莊園裡,她很想回到自己的家,那近乎是她的一個渴望。
可她現在離開了那裡,回到了自己的家,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太大的激動,她沒有獲得任何的愉悅。
喻明皎仿佛失去了感官能力,沒有喜悅,沒有難過,永遠感受不到的饑餓感。
她並非是因為累,喻明皎隻是單純地覺得沒有意義。
她從莊園裡的瘋狂病態淪變到麻木無謂。
但其實這是她的常態。
她二十年來的日常,除卻畫畫之外,隻有一副死人一般的軀殼。
空調溫度開的太低了。
冷。
房間好安靜。
手腕上的傷口好疼。
好孤獨。
喻明皎清瘦病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藏在了娃娃裡。
*
家裡沒有食物了,紗布也沒有了,喻明皎無法再繼續縮在家裡。
她戴好口罩和帽子,將自己藏的嚴嚴實實,打開了門,去了樓下的超市,用極快的速度買好了東西回到小區。
到了公寓樓下,喻明皎的眼睛卻眼尖低看到了某輛車。
一輛銀灰色的賓利。
她挪著輪椅沒有立即上樓,直直地盯著這輛車的車牌,眉眼覆上濃濃的陰翳。
喻明皎拿起手機,按了一個號碼,嗓音冷涼:“喂,你好。”
電梯顯示“9”,喻明皎出了電梯,抬起眼睫,果然看到了猜想的人。
她的家門口倚靠著一個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聽到動靜,往她這邊看了一眼。
“明皎。”男人站直了身子,歪了一下頭,笑的很冷,“好久不見。”
林棟。
喻明皎握緊了扶手,嘴唇抿的死死的,無數的恨意與惡心在心裡翻湧而起。
即使她對於林棟的惡心感已經到了幾欲能立馬嘔吐的程度,麵上顯露的隻有平靜的冷漠。
喻明皎沒看他,神色如常地經過她身邊,用指紋識彆打開了門。
門沒有被她關上,她自顧自地進去了。
林棟抬腳,毫不客氣地走進去,他跟在人身後,嗓音壓著極力隱藏的怒氣。
“明皎,你離開我們的家怎麼沒告訴我?”
“我剛剛吃了東西。”喻明皎離他有一米多的距離,她用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看著她,“彆惡心我。”
林棟笑了,“明皎,你說話真的很令人寒心。“
男人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今天剛回國,一下飛機就去了莊園,卻發現你竟然離開了,明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走出去的。”
既沒有通訊工具,行動也不便,加上有人監視,怎麼想都很難離開。
喻明皎扯起嘴角,“你想知道嗎?”
“當然。”
他的玩具跑了,他自然生氣。
但她卻沒有馬上回答男人,垂眼看了看手機,唇邊慢慢牽起弧度。
男人脾氣暴躁,性子已經快壓不住了,他大步上前,按著她的肩膀,冷聲:“說話。”
“這得去問你的姐姐。”喻明皎歪著頭,“相信林秋會告訴你的。”
“什麼意思——”他剛想再逼問,門口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他轉頭。
幾個穿著警服的人向男人走來,朝他亮了亮證件,“林先生,這幾日有人舉報你涉嫌故意綁架,請你和我們走一趟確定相關情況。”
林棟反應過來,猛地看向喻明皎。
喻明皎對著她微微扯起一個笑,虛假又冰冷,甚至還無辜地歪了一下頭,似乎在嗤笑他的愚蠢。
林棟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喻明皎同意他進來,換做尋常,她是絕對不允許自己踏進她家半步。
原來這是她故意的,她一直在這裡等著自己。
恐怕她離開莊園之後就向警局報了案,而後一直等著他回國,再故意拖著他等到警察的到來。
林棟小瞧了她的心機。
男人被警察帶走了,警察問了一些喻明皎相關的問題,並讓她明天過來做個筆錄,而後就離開了,還幫她貼心地關上了門。
客廳又安靜下來。
喻明皎先去浴室換了一件衣服,總覺得剛剛被他碰到的衣服臟死了。
換好之後,她一邊給自己手腕換紗布,一邊想起剛剛那件事。
在她離開醫院後,她就去了警局報了案。
一個月前她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拿東西,老家在弄裡,位置較偏,晚上她走在巷裡準備回市區,一輛車突然靠在中間擋住了去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後腦勺便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意識模糊前一秒,她看見了那輛車的車牌。
後麵再次醒來時自己已經在莊園裡了。
她知道這是那個男人做的事。
她把那輛車的號碼記了下來,出院之後便把車牌號和額頭上還沒完全褪下的結痂展現給警察。
胡同裡沒有監控,警察調取了其他地方的監控,找到車牌號主人,後麵的事就簡單多了。
林棟家大業大,背後也有隱藏的權勢,這個人或許很快就可以脫身,這些喻明皎都能預想到。
但無所謂,反正她隻是想讓林棟吃癟,最重要的是這樣也能讓林秋也不快樂一下。
林秋說不定會更討厭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