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見事情過去了,眾人麵色稍好,這才移步上前,來到蕭子攸身側,憂心問他,“陛下,你的傷怎麼樣?還痛不痛?還是趕緊讓太醫過來看看吧!”
蕭子攸對她露出了安慰的笑,輕聲道,“已經好多了,你呢?後背還痛不痛?”
李慕君聞言搖了搖頭,直道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旁邊的馮後此刻卻緊張起來,仿佛剛剛才意識到自己兒子受了傷,這時一片慈母狀,關切道,“傷的到底重不重?不管怎樣也要讓太醫過來看看呐!德祥,趕快傳太醫入宮!”
“是,奴才明白!”馮後的貼身內侍聞言方才急匆匆去喚太醫。
“此時太陽最毒,攸兒,隨我一起回殿裡休息吧!”說罷,馮後握上了蕭子攸的手臂。
哪知卻被蕭子攸麵色淡淡地拂了下去,他輕聲道,“不用了,母後與王父一起匆匆趕來,想必之前一定有要事相商,孩兒就不占用母後寶貴的時間了,母後還是辦正事要緊。”
“其實,其實母親也沒有……”
“就這樣吧,兒子自己回去治傷便好。”他直接打斷了馮後的話,麵帶微笑,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隨後又目光溫柔地看向慕君,“慕君,你也留在宮裡讓太醫看看,確定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再回府吧?”
她點點頭,不想讓蕭子攸太擔心,反正身上估計是沒什麼大礙,讓太醫看看倒也正好讓他安心。
“翠兒,你先行回府,跟我爹爹說一聲,我過會兒再回家。”
“嗯嗯。”翠兒聞言,彎身施禮眾人,隨後便步履匆匆地回去了。
“母後,那兒臣就先行一步了。”話落直接往寢殿方向離去,慕君也隨他及幾個內侍一起,跟隨在後麵腳步漸遠。
馮後見兒子對自己如此冷淡,心底很失落,此刻微微出神。
慕澄見慕君跟著蕭子攸走了,心底更是大大地不滿,奈何風波剛過,縱是他再沒臉沒皮,也不想再生出什麼事來。
再看看自己爹爹看向太後那心疼的眼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對母子果真是一副德行,都會擺出一副小白兔的柔弱模樣裝可憐魅惑人心,偏偏還又生了一副傾國傾城的好相貌。
“臣也先行一步離開了。”他拱手,話落便抬了腳步,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子惠!”慕歡回身,口含嚴厲,慕澄聞言停了下來。
子惠是他的字,平常父親都是叫他阿惠兒,今日這麼嚴肅地跟他說話,想必不會輕易饒過他。
“今天晚上回家一趟。”
慕澄自己有世子府,平常也都是住在自己的府裡,慕歡所言的回家,是回渤海王府,也就是慕歡的府邸。
慕歡話音冷冷,慕澄心底明了,心想一頓打罵受罰肯定是免不了了,不過他自幼也被自己的父親教訓習慣了,也不差挨這一頓打。
“兒子知道了。”連頭也沒回,便腳底生風地離開了。
慕歡見他這幅無所謂的放蕩無禮模樣更是氣結,心底的氣沒處撒,心想等晚上他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馮後興趣懨懨,帶著宮人自己無聲地轉頭離去。
慕歡見她那模樣,沒有說什麼,隻是大步向前跟她並肩走著。
來到了一座拱橋上,馮後停下來,雙手扶在了石欄上,見他並沒有繼續離去,而是跟著她一起停下。
她心底一陣煩悶,開口叫身邊的宮人先退下。
慕歡也暫時屏退了身邊的侍衛。
“你怎麼還不出宮?剛從秦國回來沒兩天,想必應該很疲憊才對。”馮後撇了他一眼,沒什麼與他說話的興趣。
“都回來有幾天了,早歇過來了,這次出使秦國建交很成功,很快兩國商路就能流通了。”慕歡臉上帶笑,帶有幾分討好道。
北方一直以來都亂的像鍋粥,邊境也一直小有摩擦,哪怕跟北方這個政權邦交了,指不定過幾天這個小朝廷就被旁邊的政權給滅了。
如今北方出了苻賢這麼個亂世雄主,倒是可以安穩幾年了,隻不過晉國想要重收故土,更是難上加難了。
“你見過苻賢,他是一個什麼性格的人?”她思索片刻,開口問他。
晉國南遷舍棄北方後,許多政權紛紛建起,一個州都能自立為王,多的時候甚至十多個國家逐雄北方,然後上演著誰被誰吞並的慘劇。苻賢雖然出身秦國皇族,但一開始秦國也隻不過就是彈丸小國,無論是地理還是資源都不具備多少優勢,但卻始終能屹立不倒,經過一係列流血宮變後落到他的手上,國家非但沒有走向衰敗,反而一步步吞並了北方其他政權,完成了北方的一統,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雖然苻賢是通過殺掉暴虐的君主上位,但說的再好聽也還是篡權,他雖然是皇室,但也不是皇帝的兒子,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真心追隨他?甚是是敵國將領皇室,都能臣服歸順他?
一步步收拾了北邊那麼大的爛攤子,她感覺這或許會是一個可怕的敵人。
“談笑從容弘雅,禮儀氣質都很好,三十出頭的年紀,是個英俊明朗的男人,姿態大度謙和,看起來脾氣很好。”他隨意道。
“你知道我問的不僅僅是這些,不要拿你朝堂上的那一套官話來哄我。”馮潤蓮皺起了眉頭。
“哎呀,我這不是想讓你更開心一點嘛,知道太多了又有什麼好?你安安穩穩當你的太後,享儘世間榮華富貴,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非要過問政事?”他來到她的身後,將她攏進了懷裡,貼近她的耳邊柔聲道,“你放心,攸兒是我的兒子,他也還叫我一聲王父,我是不會跟他搶位子的,而且隻要有我在,你的地位也無人撼動。”
“你胡說些什麼瘋話!”她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般,渾身戰栗不停,將他從身後用力推開,隨即又小心地瞧了瞧周圍,見沒什麼人,這才小心翼翼跟他開口道,“若是讓旁人聽到了,你還讓我怎麼做人?”
慕歡見她那副生怕彆人會知道他們關係的模樣,頓時黑了臉,心想她驕奢淫逸,大肆培養任用自家的家人,親信,還養了好幾個男寵,這些事情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也不見她怎麼在意旁人的目光。合著自己在她心裡就這麼見不得人,拿不出手,非要藏著掖著,連她那些低賤的男寵都不如?
以前他還不在意這些,隻是以為她太寂寞了,所以才會那麼荒唐,況且自己一直都常年忙於征戰政務,又朝廷家裡兩頭跑,騰不出太多時間陪她,所以她寂寞做了點錯事自己應該包容她,反正她也不是真正把心思放到了那幾個男寵身上,根本不會愛上他們。
可如今看來,自己在她心裡,根本也沒什麼位置可言,她的心始終都是那個人的。
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無論是為大晉做出的貢獻,甚至最初的投奔晉室,很大方麵也是為了她,合著她對自己卻隻有利用與敷衍。
想想都覺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