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雨依然不停,泥水、血水……(2 / 2)

歸妹 竊書女子 14677 字 8個月前

“驍騎營!”她最後一次向與自己同生共死的隊伍發出命令,“想回北方去的,就跟著我!”說時,打起了火折子,將甲胄和那團火焰一起,拋在了裝滿稻草的船上。同時,連人帶馬,躍入了大青河的波濤之中。

楚軍哪裡料到有此一變,不知是該驚訝於玉旒雲的投河之舉,還是應該駭異於瞬間舔到自己麵前的火舌。

驍騎營剩餘的部眾全都跟著玉旒雲跳入水中,馬匹識得水性,朝北岸奮力泅遊。楚軍身上著了火,也都紛紛躍入河中保命,他們朝著南岸退——雙方距離一拉開,神弩營就朝水中放箭,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手,十有九中,不少楚兵命喪河中。

玉旒雲雖然丟了甲胄,減輕了部分重量,但她負著石夢泉,所以坐騎還是相當吃力,有幾次都沉到水中了,但這忠心耿耿的馬兒又拚了全力冒出水麵來,不讓主人窒息。

離岸邊並不遠了,可水流卻突然湍急起來,似乎在看不見的地方有個旋渦似的,玉旒雲不由自主地就被朝那邊拉。而有幾的驍騎營的兵士已被卷入水底。

“可惡!”玉旒雲罵,“楚軍且殺不死我,難道大青河能把我怎樣?”拍了拍坐騎的脖頸,鼓勵它繼續登岸。

“玉將軍……”虛弱的聲音突然響在她的耳邊,“彆管我了……把我放下吧!”

玉旒雲轉臉看了看麵如金紙的摯友。“混蛋!”她罵道,“把你放下了,我怎麼辦?沒有你,我將來怎麼辦?”

石夢泉一愕,正在一絲一線離他而去的力量頃刻又回到了體內。而那馬似乎也通人性,長嘶一聲,刹時就脫離了旋渦的掌控,朝岸邊猛力遊去,進了丈餘,已踩著實地了,再進丈餘,水麵隻到馬的膝蓋。玉旒雲心裡一鬆,人就翻落下去。

她並沒有昏睡很久,醒來時,在瑞津縣令的私宅之中,縣令把老婆、小妾、女兒、媳婦都撥來照顧她——那縣令的千金先還以為這青年軍官是個俊俏男子,羞得滿麵通紅,到了包紮傷口更換衣服之時,才發現跟自己同是女兒身,不免有些失望,心中不住地想:要是個俏郎君,該多好!

這心思彌散在少女的心房,是以玉旒雲醒時,姑娘麵上的紅雲還未褪去。

玉旒雲隻是手臂上受了些輕傷,翻身坐了起來,第一句話就問:“他呢?石夢泉呢?”

縣令的老婆反應了一下,才想起問的必然是“那個人”了——丈夫說過,這玉將軍雖然脾氣壞得很,但總算是有情有義,惡戰之時,自己最後撤退,還背著一個受傷的部下,死也不肯放鬆。婦人連忙答道:“安頓在西廂裡,郎中們正照看著呢!”

玉旒雲二話不說,連鞋子也不穿就下床衝出門去。幾個女人連忙拿著披風跟後追。可玉旒雲步子極快,若非她不知西廂房在哪裡,恐怕這些婦人做夢也彆想攆上她。好歹給她套上了鞋子,裹上了衣服,才眾星捧月似的簇擁到西廂來。

一進門,已經聞到濃重的藥味。瑞津縣令大概是為了顯示忠心,把全縣所有的郎中都召集來了,滿屋子不同顏色的腦袋——銀白的,花白的,灰白的,黑的,禿頂的……玉旒雲被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石夢泉在哪裡。

她清了清嗓子。

有人回過身來。縣令本來坐立不安地被擠在一旁,這時連忙迎上:“玉將軍,您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郎中們才知道,這是皇上麵前的第一紅人到了,紛紛閃開兩邊,躬身行禮。

玉旒雲輕輕“恩”了一聲,朝石夢泉的床邊走。卻見那裡還有一個郎中不肯讓開,不悅道:“你是何人,為什麼擋著本將軍的路?”

那人並不讓開,甚至連頭也不回,道:“在下不是擋著將軍的路,在下是想擋著這條黃泉路,不讓這位病人走上去。”

玉旒雲一愕:“怎麼,很凶險麼?”

這郎中點了點頭:“能活到這時已經很稀奇了,眼下……”

“怎樣?”玉旒雲迫不及待地打斷,“隻要能救得了他,什麼千年人參,萬年靈芝的,就是龍鱗鳳目我也有法子弄來。”

這郎中才終於轉頭來看她了。這是一個約莫三十歲年紀的清瘦男子,容貌尋常,如果不是眉心有一粒杏仁大小的朱砂胎記,恐怕在茫茫人海之中,決沒有人能認出他來。他麵色平靜地看了看孩子般失措的玉旒雲,似乎是被她對友人的關心所震動了,眼裡流露出一些敬佩之色,淡淡道:“要是玉將軍真的什麼都能弄到,那千年人參、萬年靈芝的確還管些用,至少可以保住他的體力,在下也好醫治。”

“真的?”玉旒雲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轉身向瑞津縣令道,“聽見沒有?人參靈芝,馬上給我弄來。”

縣令麵露難色:“人參出產在北方,靈芝出產在南國,瑞津兩者都無,一時之間,將軍讓下官怎麼找?”

玉旒雲瞪著眼睛:“蠢材。你瑞津是運河起始之地,難道沒有商船通過——南下的商人不賣人參麼?北上的商人不販靈芝麼?且不要管是多少價錢,你給我買來就是。”

縣令擦著冷汗,唯唯答應,心中卻想:你說的倒輕巧。你來我轄地一趟,征了這許多民船商船,然後一把火燒了,我還不知怎麼向人家交代呢,現在又要我去找人家買藥……唉!

想歸想,他還是恭恭敬敬地退了出來,急急將瑞津幾大商號的掌櫃都請了來,問問有何辦法,才可順順利利把玉旒雲這瘟神送走。

幾個掌櫃多少都有船隻損失,恨得牙癢癢,道:“病死了她豈不乾淨?”

縣令道:“病的要是她,那倒好了,是她的心腹親信。我看這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驚雷大將軍恐怕叫大軍踏平了瑞津縣。”

“豈有此理!”幾個掌櫃都罵。卻有一人道:“她的心腹親信,可是石夢泉石將軍麼?”

縣令道:“正是,怎麼了?”

那人道:“不就是跟戶部顧侍郎一起來南方七郡治蝗的麼?他在安平懲治了那貪官康申亭,我的糧號領回了不少米呢!”

“哎呀,是他!”其他的一些掌櫃也想起了這個名字,有的是自己親身和治蝗的部隊打過交道的,有的是聽店裡的夥計或家鄉的親人說的,都知道這位將軍在南方七郡實實做了件大好事,恩同再造。“既是他病了,咱們怎麼也得弄到藥材來!”

這樣表了態,各人就回去張羅。他們做生意的人麵甚廣,不僅大小參商都聯絡上了,連一些可能家裡收藏著人參的富戶也都拜訪過。次日一早,果然就帶著好幾棵千年野山人參到縣令家裡來複命。

縣令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半邊,眉頭的疙瘩都鬆開了:“多謝,多謝。就不知道那靈芝有沒有著落?”

幾個掌櫃都搖頭。唯其中一個道:“靈芝不是沒有,卻不太好用。”

縣令道:“怎麼講?”

那掌櫃道:“西瑤國來的,剛好一萬年壽齡,本來是預備做貢品的,不過聽說西瑤國內又找出另外一株來,不僅壽齡一萬年,形狀還像是贔屭,實在難得,就商議用這一株來替換。不過因為還沒運到,所以誰也不敢動現在的那株,怎麼說都是候補貢品嘛……”

縣令聽言,點點頭:“倒也是……”

可話音還未落,就聽玉旒雲的聲音寒冰似的插了進來:“貢品麼,運到了京裡,還不是由皇上賞賜給他人的?隻當我提前向他討賞好了。何況這還隻是候補貢品——”

這些掌櫃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雖然心裡咒罵了無數回,也許要還發誓見了她的麵也要指鼻子痛罵的,可一時相對,竟全都呆了:不為她的年輕,也不為她的俊秀,隻為身上那一股霸氣,寒光四射,刺得人立刻矮了一截。

玉旒雲走到了那掌有靈芝的掌櫃跟前:“在你店裡麼?你隻管開個價錢,我要了。”

那掌櫃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玉……玉公爺,這個……小人可不敢做主,候補貢品也是貢品,但萬一朝廷追究下來……”

“追究下來自有本將軍擔著呢,你怕什麼?”玉旒雲打斷他,“且開個價錢。”

那掌櫃囁嚅著:“本來是寄放在小店中,這種稀釋珍寶,小人怎麼敢亂開價錢……小人也不敢要玉公爺的錢。”

“胡說。”玉旒雲道,“我又不是巧取豪奪的康申亭,既然要這件東西就一定要給銀子。要多少都無所謂。我不信這世上除了人命之外還有無價的。”

那掌櫃眼珠子亂轉,大約從玉旒雲的語氣裡聽出她為了救得石夢泉的性命一切代價再所不惜,感覺這實在是敲詐一筆的大好機會,但無奈靈芝並非他的,隻好道:“不是小人不開價,這靈芝是西瑤之物,使者現在又回國去了,小人問不來。要不然……玉公爺立一張字據,隻說您取了這靈芝去,待西瑤使者回來,小人就叫他拿了這字據去京城找您,如何?”

玉旒雲道:“好。”即叫縣令文房四寶伺候,立下字據,又蓋了官印。那掌櫃捧著,回到店裡,沒多時就取了靈芝來。玉旒雲親自拿去交到郎中的手裡。

郎中看了看,並不發一言,叫給小童去後邊準備,過了一兩個時辰,端上一碗黑褐色有著濃烈酒味和藥味的液體來,郎中一滴不漏,全都灌進了石夢泉的口中。

玉旒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希望立刻就能見到奇跡。不過,直守了差不多一頓飯的功夫才見到石夢泉的麵色起了變化,眉頭微皺,雙目似要睜開。她不禁欣喜地湊到了床前,喚道:“夢泉,你可醒了麼?”

不想,石夢泉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整個身子顫動如同痙攣,郎中才要按住他,他卻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正濺在玉旒雲月白的衫子上。

其他的郎中們七手八腳地上來幫忙,丫鬟仆人們紛紛圍上來向玉旒雲問長問短。而玉旒雲隻是怔怔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仿佛是她被刺出了一個傷口在向外流血一樣。她感到椎心刺骨的疼痛。

她“唰”地拔出了劍來,寒光凜冽,架在了郎中的脖子上:“怎麼會這樣?你是怎麼給人治病的?”

郎中淡淡地,不見一絲驚慌:“他腹中積滿了膿血,不吐出來怎麼會好?”

玉旒雲一愕,於醫術藥理隻有粗淺的知識,不知該不該信。

旁邊其他的郎中道:“便是如此,也不能亂用虎狼藥。萬一身子架不住,豈不是沒命了?”又有道:“先不是說要慢慢調理好了基礎,再施以針石麼?怎能仗著人參靈芝的藥力就鹵莽行事?”還有道:“什麼百草門的嫡係傳人,我看他師傅要被他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這話一出,郎中們的議論立刻從醫術藥理轉向了“百草門”,似乎人人都對那“師傅”萬分崇敬,但恨不得把這徒弟踩個稀爛。

玉旒雲又焦急,又憤怒,完全沒了主張,近乎絕望地望向石夢泉——以往自己衝動任性的時候,總有石夢泉冷靜地安撫,可如今……驀地,她驚訝地發現石夢泉的眉頭舒展開了,麵上的潮紅漸漸褪去,呼吸也平複了下來。她趕忙又走回了床前,問道:“夢泉,你怎麼樣?”

石夢泉沒有答她,微微地側過身子,似乎正睡得安穩。

莫非這郎中用的藥奏效了麼?玉旒雲心道,果然了,自古有才能的人多遭人妒忌,聽這些人的語氣,似乎對百草門頗為敬畏,卻偏偏要將這位郎中貶得一無是處。自昨夜起,他們這夥人雖然全擠在這屋子裡,卻有哪一個開出一張方子,抓過一副藥,甚至提出一條意見的?若當真覺得旁人的做法有問題,方才竟不說出來,隻會放馬後炮,可不就是庸才!

玉旒雲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心思沉靜下來想清了原委,即冷一聲:“都給我住口!”

那些嘰嘰呱呱的郎中們一怔。她又接著沉聲道:“你們這樣還像是做大夫的人麼?病人還躺在這裡,你們便鬨得像鴨子塘——全給我滾出去!”

郎中們呆呆的,看她瓷白的臉被衣服上的血跡一襯,顯得愈加陰冷,不禁打了個哆嗦,一個跟一個灰溜溜地出去了。

最後要走的是那眉心有朱砂印的。玉旒雲叫住了他:“你留下。”

郎中有些斜睨了她一眼,仿佛說:方才還質問我怎麼給人治病,現在又叫我做什麼?

玉旒雲收起冷傲是神氣,道:“請問大夫高姓大名?”

郎中愣了愣,道:“不敢。草民林樞。”

“林大夫。”玉旒雲點了點頭,似乎是自言自語,“百草門是你們這一行裡名門吧?”

“名氣靠口碑而來的,而口碑是從病人而來的。”林樞道,“百草門到先師已傳了六代,樞不願有辱師門。”

玉旒雲微微一笑:“不願有辱師門,你就要治好——治好了他,我可奏請皇上,欽封你百草門為天下第一醫館。”

林樞並不立刻答應,垂頭沉思。

玉旒雲眼中飄過一絲不悅:“怎麼,你沒把握?”

“不是。”林樞道,“在下有十分的把握,但是將軍要將此事全權交托給在下負責,不得乾涉在下的決定。”

玉旒雲皺了皺眉頭:倒也不算過分,所謂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她因點點頭:“好。”

林樞道:“謝將軍。請將軍自行休息,在下要研究脈案藥方的。”

玉旒雲本還想多留一會兒,也許石夢泉能醒過來,不料林樞竟下逐客令。無奈自己才答應了人家一切由他全權負責,不好出爾反爾。隻得又深深地望了石夢泉一眼,既而正色對林樞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他活,你就好,他若是死了,你自求多福吧。”說完便退了出來。

丫鬟仆婦們早就候著了,服侍她換下了那身血服,她便吩咐備馬出門,去探望其餘的部下們。

她策馬在運河的河堤上,時辰尚早,天空飄著毛毛雨,硝煙與血腥的味道早被洗得一乾二淨,仿佛大戰從來沒發生過。

那是錯覺,她知道。踏進臨時提供傷兵們休息的庫房,惡臭和□□撲麵而來,這時候,哪怕是最有詩意的人,也再想不起外麵那煙雨蒙蒙的春色。

大青河之戰,粗略的估計,陣亡士兵近一萬人,也就是說,石夢泉和羅滿帶出去的人馬幾乎全軍覆沒,還不算石坪城裡損失的——這在她領兵以來算是最慘重的一次了。關鍵是,以往即便有傷亡,但是攻城掠地,無往而不勝,這次卻是徒勞無功的,苦心安插的細作也許暴露了,精心設計的戰略徹底失敗——且楚國將來必在遠平加強防衛,再要想從那裡突破是不可能的了……

負傷的士兵就躺在她的腳邊,因為臨時搭建的床鋪不夠,許多人隻有一領草席,連被子都沒有。醫官前後忙碌,跑得腳不沾地,看到她來了,急急上前請安問好。玉旒雲道:“你們且忙你們的,人手不夠,有些容易的活兒,我可派步軍營裡的人來幫忙。”

醫官連聲答應,卻並不敢真的就走開,直到玉旒雲揮手趕他,才倒退著離去。

玉旒雲看到了羅滿和趙酋,這兩人渾身是傷,但都不算重,還在四處走動著,跟各自的下屬說話,見了玉旒雲,也便來參見。玉旒雲讓他們免禮,他倆卻同聲請罪,說未能完成遠平的任務,致使石夢泉受傷,理應受到懲罰——又說道劉子飛和呂異拒絕支援的事,玉旈雲捏緊了拳頭:這兩個老家夥,以為踩低了她,就抬高了自己麼?總有一天把他們也踩在腳下!

“劉子飛和呂異既然有信來,為什麼沒有報告給我?”

“這……”羅滿猶豫了一下——岑遠畢竟是岑廣的繼承人,所以石夢泉也一直保他,如果揭發出來……

趙酋卻不顧了,怒道:“還不是岑總兵做的好事!”因把岑遠在遠平的作為都說了一回,雖然不全是壞事,但是違抗軍令就是大忌。

玉旈雲的眼神越來越鋒利,刺得人直打冷戰。看到岑遠就在一邊包紮,就走了過去——仔細追究起來,那麼周詳的計劃,第一個脫節的地方就出在岑遠的身上,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不救石坪反攻遠平,一切也許都會不同。如今,多少士兵犧牲,多少士兵要落下殘疾,可岑遠隻是頭上磕破了,算是這裡所有人中最康健的一個——連玉旒雲也在強渡棧橋的時候被流矢割傷了好幾處。

“你居然還沒有死?”玉旒雲近乎惡毒地說道。

“托玉將軍的福,卑職還留著這條賤命,以求將功贖罪,”岑遠垂道,“請將軍給卑職一個機會。”

玉旒雲冷笑:“給你機會?你——”她想找出些更刻薄的話來,但又覺得無論什麼言語都不能表達自己對此人的厭惡,便直接對羅、趙二人道:“還不給我拿下了?”

岑遠本來以為玉旈雲無非是像石夢泉一樣訓斥自己幾句就算了,未料動了真格,趕緊跪下:“請玉將軍再給卑職一次機會吧,我們岑家就隻剩下卑職一人了呀!”

“哦……”玉旒雲聽他如此強調自己的家世,笑得更冷,“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岑廣老將軍要靠你你這樣一個繼承人來光耀門楣,不知是你岑家的不幸,還是我大樾國的不幸——還不把他給我拿下!待押回京城,軍法處治!”

這次命令得再明白不過了,羅滿、趙酋一邊一個上來反剪了岑遠的手臂。岑遠哀叫這求饒,可玉旈雲連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坐到一個傷兵的床邊,慰問人的傷勢去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哪!一些傷兵看呆了,關懷和冷酷,似乎是她的兩麵,但又仿佛交織著,難以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