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幽幽地:“比方朝陽公主,素雲公主……唉,你在宮裡的時候,她們還沒正式冊封呢……現在都已經不在了……還有……韓國夫人……你還記得麼?”
符雅機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不……不記得。”
“怎麼會?”皇後道,“你來選伴讀的時候,韓國夫人還在吧?說實話,那會兒這麼多小姑娘裡,你不是最討喜的一個,其他的那些公主也不怎麼愛和跟你玩,就是朝陽和素雲兩個跟你投緣,還是韓國夫人說了句話,才把你選上的呢!”
符雅見撒謊不成,隻有承認道:“娘娘這樣一說,臣女就想起來了。當時韓國夫人交代臣女,素雲公主體弱,要臣女好好照顧她。”
皇後點頭道:“可不是,多可愛的一個孩子,就是身體不好,她姐姐一走,她就……”
符雅靜靜地聽著,不插話。
可是皇後突然轉過頭來,仿佛漫不經心,道:“說起來,韓國夫人出事的時候,你也在吧?”
“臣女……”符雅隻覺刺骨的涼意像是怪獸伸出的爪子,正將自己攫住。
皇後淡淡地笑著,好像隻是想起一件平常的往事:“我記得那時候你也在船上,不過可巧抓住了一塊木版,被太監們救了起來,其他的人……似乎有好幾個宮女也都淹死了吧?”
符雅低著頭:“臣女……臣女那時嚇壞了,記不清楚。”
皇後道:“也難怪你。那情形,換了本宮也早魂飛魄散了……隻是,本宮記得那天是風和日麗的,不曉得怎麼就吹來那陣怪風……你在船上,難道一點兒都沒印象嗎?”
“沒……沒有。”符雅回答。
“是麼……”皇後的語氣裡並沒有許多失望,“唉,本宮也不是故意要提起這件事來。隻是宮裡有很多閒言閒語,關於韓國夫人的死……尤其是,那日船上生還的宮女不是瘋了,就是莫名其妙的死了,在岸上看著的人——圓妃,慧妃,並幾個美人,都一個接一個地去世……朝陽和素雲也不在了……那時滿宮廷都是傳聞,說……你知道說什麼嗎?”
“臣女……不知道。”符雅聲音微微打顫。
“不知道就算了。”皇後道,“現在再提也沒意思——當年所有有關的人,還活著的,除了本宮就是你,傳閒言閒語的人傳得多了,也就沒意思了。咱們都把這事忘了吧。”
“臣女……本來就不記得。”符雅道,“宮裡無聊的傳聞,還能把娘娘怎麼樣嗎?”
“自然是不能。”皇後笑道,“本宮不過有時深夜無聊隨便想想罷了——現在你站到本宮這一邊來,本宮大概連想也不用想了——你可千萬不要離開本宮呀!”
難怪!符雅心裡一個聲音:難怪自己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子,漂泊在外十幾年,一回京,就突然被皇後招進了宮,又突然成了她身邊的紅人。難怪非要自己站到她那一邊……原來是為了當年……當年的事,她真的已經忘記了。她再也不願想起了。可是莫名地,她感覺冰涼的湖水正把自己淹沒。
“給娘娘解悶兒,是臣女該當的。” 她勉強笑道,“娘娘什麼時候夜裡睡不著了,隨時招臣女進宮來,臣女就給您說笑話。”
“你有孝心,本宮知道。”皇後道,“今天表了忠心,本宮就更高興了。太晚了,你就在偏殿裡睡吧。”
“是。”符雅其實早就坐不下去了,被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折磨,非得立刻縮進被子裡才行。她立即起身告退。
“是偏殿西麵那間房。”皇後補充道,“東麵那間有人住了——陳國夫人在裡頭呢。”
“知道了。”符雅應,沒覺得皇後這句叮囑有什麼特彆。可退到門口時,心中忽然電光火石地一閃:啊,陳國夫人!不就是崔抱月麼!她怎麼會到了坤寧宮裡?是她自己來找皇後的?還是發生了什麼彆的事?或者……無論是怎樣,看來皇後早就知道白雲觀的事,也早就猜出了自己的來意,方才一定要叫自己說出深夜入宮的理由,就是考驗考驗自己是否站在她那一邊……皇後隻怕是連對策也想好了,就等著鏟除麗、殊二位貴妃了,在此關鍵時刻,她身邊容不下半個有二心的人……難怪逼著符雅今夜就要“表忠心”!
方才若有半點憂鬱,若有絲毫隱瞞,加上當年韓國夫人的舊事,恐怕符雅這時已經小命難保。
究竟是該慶幸自己走運,還是該悲歎自己一早就被算計了?
她無法掩飾這驚訝,怔怔地看著皇後。
皇後卻笑笑:“去休息吧。明天去龍源山郊遊,順倒上白雲觀拜拜神。你和陳國夫人一起陪著來吧。”
“是……是……”符雅雖然知道皇後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但委實猜不出這女人還有多少厲害的“後著”。
皇後看她那臉色煞白的樣子,又搖頭笑了笑,道:“去休息吧。你隻要記住本宮的話——好好兒的幫本宮做事,幫太子做事,本宮是不會虧待你的。”頓了頓,忽然又換上了玩笑的語調:“你是先帝爺景隆七年生的吧?”
符雅一愣,不知她是何意。
皇後喃喃地:“景隆七年……哎呀,年紀可不小了呢——我看你和程大人走得挺近,要不要本宮給你做個媒?”
符雅的臉“騰”地就紅了:“娘娘說哪裡話呢!符雅走了!”
崔抱月是怎麼到了皇後那裡的,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第二天符雅同她一起陪皇後“出遊”龍源山,兩個年輕女子同一輛車。當符雅問起她事情的經過時,這位仗義的女俠客隻說:“大約是碰巧吧。”
她說自己本有心半途把姑娘們救了,隻身進宮去斬殺妖道,但是姑娘全都被人施了迷藥,不知何時才能清醒,她隻好按照邱震霆的原計劃行事。就跟著車子回到涼城,接著又進了宮,一路上侍衛看到車前坐的是福瑞宮的大宮女,知道殊貴妃是皇上麵前說一不二的紅人,便不檢查也不盤問,直接放行。崔抱月正想,不知是到哪一處宮房,什麼時候會見到妖道胡天師,車子就突然被攔住了,聽外頭有人笑道:“月娥姐姐好興致,又出去郊遊了?”
殊貴妃的大宮女月娥道:“梁公公好彆損我了,我哪裡能去郊遊?無非是急著要出宮去辦事,娘娘恩準我借她的車來使——我這狐假虎威呢!”
那梁太監道:“是麼?怕是又偷出去買胭脂水粉了吧?難道外頭的就真比宮裡的好?咱家不信,給咱家看看。”說時,就要上前來。
月娥急忙阻止他:“公公,胭脂水粉有什麼好看的?難道你也想要?下次我給你帶就是了。”
梁太監卻冷笑:“是胭脂水粉嘛,又不是什麼田螺仙姑,難道看一眼就飛了?咱家偏要看!”話音落下,人已搶上前來,揭開了車簾兒。
以後的事情可想而知,發覺車裡並沒有殊貴妃,一群宮女打扮的姑娘迷迷糊糊的,顯然是中了藥,月娥張口要編故事圓謊,原本藏在車底的崔抱月現身揭破了這見不得人的勾當……梁太監當場命左右把月娥拿下,接著把所有人都帶到了坤寧宮。崔抱月自然又把白雲觀的事情向皇後講述了一遍,求她懲治惡人,為民做主。皇後義不容辭,立刻將月娥押下,又招來太醫給受害的姑娘們施針解毒,把大家安頓在坤寧宮中,並承諾:“這事本宮決不能坐視不理,你們就放心吧。”
“就是這樣巧。”崔抱月道,“有皇後娘娘做主,就可將這群賊人一網打儘,若是單我一人,便隻能去殺了妖道而已。”
“崔姑娘的俠義心腸實在叫人佩服啊。”符雅客套地說了一句,但心中卻想:梁太監,應當就是坤寧宮的梁高,是皇後的心腹,行事一向穩重周全,決不會冒冒失失去攔殊貴妃的車子。他此一舉動必然是出於皇後的授意。然而皇後若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抓到違禁之物,也不會輕易和殊貴妃明著作對——皇後當時是想抓什麼呢?她應該還不知道白雲觀的事,否則早在麗貴妃大鬨東宮的時候,就把她揭穿了……或許是注意到彆的什麼,昨日歪打正著?不論如何,看這情形皇後在殊貴妃那裡早就布有眼線!麗貴妃那裡或許也有。這一個後宮,雖然看似是麗、殊二妃的天下,但其實一切都還掌握在皇後的手中。
車駕出了宮城,並沒有侍衛跟隨。到了內城門口,才有衛隊扈從上來,看服色,並不是禁軍,而是順天府的人。符雅好生奇怪——帶了順天府的兵,就是要去抓人了,難道吃準了殊貴妃又在白雲觀中?可那就應該帶宗人府的人也來才對呀!她不敢多問——在皇後麵前,不可行錯一步,不可說錯一句。
就到了龍源山,一徑行至白雲觀。車子停下,符雅更加大吃一驚——順天府的人已把白雲觀圍了個水泄不通。皇後一下車,順天府尹就迎了上來:“娘娘,那拐賣民女的道士胡奉玄已經拿下了。”
皇後道:“好,不必帶來見我,直接押回順天府。丟失女兒的鄉民你找齊了沒?”
府尹道:“都找齊了,就在太極殿裡等娘娘。”
皇後點點頭,叫符雅和崔抱月:“你們兩個同我一起來。”
進到觀中,果然鄉民們都在。皇後便讓把前日救下的姑娘都領了上來,同各自的父母相認,道:“姑娘們被拐賣到宮裡,其實是一進宮門就被攔住了,本宮可以擔保,決沒有被人損害名節。你們若是信本宮的,可以各自領回家去,若是怕旁人議論,耽誤女兒終身的,本宮可以把你們的女兒留在身邊,將來給指一戶好人家。願意如何,本宮都成全你們。”
鄉民們見到女兒完好無損地回來,都欣喜不已,無不對皇後感恩戴德。皇後隻笑道:“你們莫要謝本宮,這都是陳國夫人——這位崔女俠的功勞。”說時,將崔抱月讓到了前麵。眾鄉民本來就得崔抱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聽皇後這樣說,也就不疑有他,紛紛歡呼道:“崔女俠真是活菩薩!”
崔抱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知這其中有一半的功勞是殺鹿幫的,舉目四下裡尋找他們的所在,卻不知諸人隱身在何方,唯聽皇後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崔姑娘,本宮不想把皇室的家醜傳揚出去,麗、殊二妃本宮自會在宮中處置,還請你不要在外頭提起此事,可好?”
崔抱月愣了愣,覺得這也並非不情之請,且皇後處事妥當,賞罰分明,她相信惡人一定會被繩之於法。即道:“娘娘放心,民女知道了。”
皇後道:“那就謝謝你了——本宮這便要回去處理麗、殊二妃,這幾天宮裡會很不太平,本宮便不留你住了。”
崔抱月道:“娘娘有心,民女也要去操練民兵呢!”
“哦?果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啊!”皇後籠統地誇讚了幾句,便又轉身出了白雲觀,吩咐回宮。前後停留了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符雅依舊是什麼也不敢詢問,默默地上車,默默地上路,跟著皇後回到了宮裡。一進坤寧宮的門,皇後就吩咐:“王忠和李誠呢?給本宮帶過來!”
下麵人應聲辦事,不時,就把兩個一宿沒合眼嚇得麵無人色的太監給拉了上來。二人都有氣無力,口中蚊子哼哼似的說:“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皇後道:“要饒你們恐怕不容易,不過免了死罪總可以。就看本宮問你們的話,你們答得如何了。”
兩人都不住地碰頭,直說“老實交代,決不欺瞞”。
皇後就問:“你們出賣太子給麗貴妃,這事是你們自己提出來的,還是麗貴妃來找你們的?”
王忠趕緊磕頭:“奴才們自己怎麼會起那心思?自然是景陽宮裡的人來找奴才們的。知道奴才們手頭緊,他說隻是幫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奴才們一事鬼迷心竅……”
“景陽宮裡的什麼人?”皇後打斷他,問道。
“景陽宮裡管事的繆公公。”李誠回答。
“他親自?”皇後問。
“不,”李誠道,“他使小毛子來說的。小毛子常跟奴才們一處賭錢,跟奴才們熟。”
“好!”皇後道,“你們的死罪免了——梁高,叫人把小毛子給我找來,彆聲張。”
王、李二人一宿就想著怎麼哀求皇後饒命,不想才說了三句話就被免了死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符雅在一邊也實在弄不明白皇後打的什麼主意,見梁高一壁招呼人把王、李二人帶下去,一壁叫人去找小毛子,她忍不住偷眼瞥了瞥皇後。可目光立刻就叫皇後捉住了,她趕緊又望向彆處。
皇後並沒有和符雅說話,又吩咐梁高去找幾個人。有些名字符雅聽過,有些則是聞所未聞。就那些聽過的,也都是散布在各個宮房:有延喜宮、長慶宮等處的宮女,有禦茶房、禦膳房的太監,還有禦藥房的醫士和禦花園的園丁——符雅根本就想不出有一樁事情可以把這許多人都聯係到一處的——尤其怪異的是,看情形,皇後是要著手處置麗、殊二位貴妃了,但是所有吩咐的人中,竟沒有一個是景陽宮或者福瑞宮的。
最後一個吩咐去找的是浣衣局的宮女小紅。皇後道:“告訴她,那幾件衣服現在要用了,叫她送上來。”
梁高唯唯應了,記下,又看皇後還有沒有旁的交代。皇後道:“就是這些人,叫他們辦事麻利些,不要光求快,趕著投胎似的,關鍵是要辦妥當了,一是一,二是二。”
梁高道:“奴才一定叮囑他們。”言罷,退出去辦事。
沒得多少時間,這些人就陸續來了——有的是親自來的,有的則是差手下人來的,視皇後的交代而異——延喜宮、長慶宮等處的宮女帶了活計花樣來和坤寧宮的宮女交流心得,又有幾人在院裡踢毽子嬉戲;禦茶房的來進獻“百花香茶”,據說製作的工序已經複雜至極,沏茶的過程也是繁複無比;禦膳房的人來獻食單,要皇後看看“晚上請客要用哪些菜”——符雅越發一頭霧水了:皇後要請客嗎?請客也沒有獻食單慢慢斟酌菜肴的必要啊!
然而皇後饒有興致,將食單仔細研讀——那上麵光是米麵點心就有百多樣,什麼八寶饅頭、攢餡饅頭,海清卷子、蝴蝶卷子、金花餅、銀錠餅、方勝餅、菊花餅、葵花餅、芙蓉花餅、古老錢餅、石榴花餅、靈芝餅、犀角餅、如意餅、夾餡茶食、糖鈸兒茶食、雲子茶食、酥子茶食,等等,看得染眼花繚亂,後麵肉品、菜蔬、湯品,又各有百來種。皇後邊看,邊和身邊的宮女商量,哪一樣好吃,拿一樣太甜,哪一樣夠爛,時不時還來征求符雅的意見,問她外邦藩國有沒有這些吃食。符雅少不得一一回答,心中卻是越來越奇怪,尤其,又有一個念頭猛地閃過:平日裡皇後難道不是就這樣打發閒暇時光的?看小宮女做針線,品茶,請親貴女眷們入宮來聊天,研究偏方……是皇後平日裡就一直在暗中計劃著什麼,還是僅僅因為今天自己的心裡有了這麼一跟弦?
她想不透。宮中的事情,不該問的不要問,有時還是糊塗些好。
折騰了了挺長時間,皇後終於把她的請客菜單定好了。這當兒,景陽宮的小毛子也被找了來,一過門檻兒,立刻就趴到了地上:“皇後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繆公公吩咐奴才辦事,奴才不敢不辦……奴才隻管叫了王公公和李公公去,可不曉得繆公公要叫他們乾什麼……”
皇後道:“本宮幾時說要你的命了?先閉上嘴在邊上安分一會兒!”又轉過頭來,終於開始吩咐符雅了:“你替我跑一趟,請康親王夫婦過來坐坐。”
“是。”符雅恭敬地答應,心裡卻是一動:請康親王夫婦來——康親王是親貴中年紀最長的,已有七十多歲,平日從不過問朝政,不過,卻擔任“宗人令”抵掌宗人府。這時候請康親王到宮裡來,看架勢,還是要辦了麗、殊二位貴妃啊!
不過她還是什麼都不敢問,老老實實按照皇後的話到康親王府,連康王夫婦問道皇後怎麼突然想起他們兩個老人家,她也隻答說:“娘娘怕是思念您二位了吧。”旁的猜測一句不提,連麵上的表情也不流露一些。
便將康親王夫婦接到了坤寧宮裡。皇後讓上“百花香茶”,雙方閒話家常,說到康王的曾孫、曾孫女,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老夫妻二人雖然年紀大,但是身體鍵碩,紅光滿麵,一連聊了一個多時辰還依然談興甚濃。皇後就說:“留下用晚膳吧。”
老夫妻連忙推辭:兒子媳婦都外放辦差去了,孫子孫媳婦也不在 ,還得回去陪曾孫呢!
皇後笑道:“哎呀,那今天點的這麼多菜,就隻好便宜那些奴才們了。”邊歎氣,邊抱了好幾樣菜名。
符雅看見,康親王麵上露出了明顯的訝異歡喜之色:“這……這可都是老夫當年在西疆時才吃過的東西呢……”
皇後微微而笑,並不答話。
康王妃搖頭:“唉,你這老家夥,在皇後娘娘麵前露出這副饞像,丟死人了!”
“王妃說的哪裡話呢?”皇後笑道,“王爺是本宮的長輩,長輩到了晚輩家裡,哪有不好好孝敬的道理?您二位可一定要賞臉留下來用晚膳。”
她這樣說話,康親王夫婦也就不好再推辭了,不多久,禦膳房把各色菜肴流水呈上,皇後還特地叫符雅去把花園裡芙蓉樹下埋的一壇酒挖了出來,然後又拉她上席同坐:“這是故符侍郎的千金,跟本宮特彆投緣,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這話若是換在從前,聽來隻有受寵若驚之感,然而經過昨夜之事,直聽得符雅後背發涼,勉強笑著謝恩,陪在一旁吃那山珍海味,卻好像吞著毒藥一般。
未己,晚膳用罷,又上茶來。梁高匆匆地走入,跟皇後附耳說了幾句話。
皇後變色道:“哪有這時候叫人去辦事的?什麼大不了的,沒見王爺在我這裡吃茶麼?”
梁高苦著臉:“奴才做不了主,沒法子。”
康親王道:“是找本王麼?什麼事?”
梁高道:“自然是宗人府請王爺,先去了王府,才知道您進宮了,這會兒急得不得了呢!”
康親王道:“既是這樣,那本王就去一趟,左右已經進了宮,便當得緊。王妃就勞你們送回去吧。”
“聽這奴才胡說!”皇後道,“肯定是芝麻綠豆的小事。王爺去打發了就成,王妃還在我這兒坐著,吃吃茶,說說話,多好。”接著又吩咐符雅:“你陪王爺過去一趟,彆叫那些沒見識的奴才大驚小怪把王爺累著了。”
符雅順從地應了,見梁高招呼一個小太監來掌燈,竟是景陽宮裡找來小毛子。她便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突然說去宗人府有事,叫她陪著,又找這個小毛子來掌燈,皇後到底是什麼計劃?康親王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