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騎營?”
“是……”範柏道,“還有前鋒營……前鋒營……聽說也很厲害……”
“賢侄可真是好眼光!”劉子飛道,“前鋒營都是跟著石夢泉在大青河出生入死過的人,我樾軍之中要找比他們驍勇的,恐怕還有些困難呢。驍騎營嘛……你要是用驍騎營去叫戰,到時候調頭朝梅嶺跑,包準鄭軍追不上他們。這樣呂將軍要你一個不少的把人帶回來,就不是什麼難事啦。況且瑞津去到梅嶺跟神女關去到梅嶺也差不多。”
範柏不知他是故意攪局,滿懷期待地看著呂異。而呂異怎能不知劉子飛打的什麼主意:本來要借三萬人給範柏已經很難隱瞞,倘還從瑞津調動玉旈雲的部隊,豈不是故意把這事捅出去麼?他當即沉了臉道:“不行,玉旒雲的親兵一個也不能給你。你也不想想,她的驍騎營去叫戰?那還不把鄭軍嚇得縮在城裡不敢出來麼?你不要挑三揀四了,三萬人去攻打富安,哪怕直接朝城裡衝也打下來了。”他說著,叫了手下來,寫好調兵的命令,又交予兵符,讓他們去神女關。
泰和商號的宋閏田見正事也談完了,忙笑道:“外頭讓他們張羅著。酒菜既然已經備了,就彆浪費——小人是泰和商號在瑞津的掌櫃,我和範總兵是第一次見麵,這一桌既是給您接風,又是給您送行。預祝您馬到功成,旗開得勝。”
“啊……多謝,多謝。”範柏瞥了一眼呂異,見後者麵上陰雲密布,怎麼敢留下來喝酒?趕忙告辭道:“舅父和劉將軍慢慢喝……我……我去看看人馬和糧草……”
走了出來,前麵是呂異差遣辦事的兵丁,範柏要跟上去,卻被賈老實拉住。“乾什麼?”他甩不脫,有些生氣。
賈老實冷冷道:“這話好像應該是我問你——你方才叫呂將軍和劉將軍親自帶兵跟你上富安——你打的什麼主意,以為我不知道麼?現在你又想去告密了?”
範柏臉漲得通紅:“你們要我說的我都說了,還要怎樣?是舅父不肯給你們瑞津的人馬,可不乾我的事——還不放開我?”
賈老實道:“本來可以放開你,但是你自己做事不叫人信任,所以隻好委屈你。直到我帶著三萬兵馬離開,你不可離開我視線半步。你不要忘記了,玉大人親自率領諸多將士聯名參你,發落你的聖旨肯定已經在路上,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把玉大人交你的差事給辦妥了,戴罪立功。否則,縱逃了死罪也逃不了活罪。”
範柏又氣又急,眼睛都紅了,看迎麵有一個武將走了過來,暗道:豁出去了!因大叫道:“救命——救——”
才喊出一嗓子就被捂住了嘴。不過依然吸引了那個武將的注意,走過來一看究竟:“什麼事?”
聽這聲音,賈老實一愕,回過頭去。範柏見他發愣,掙開了,道:“我乃富安總兵範柏,被人脅迫而來,你快去叫我舅父呂將軍……”
而來人並不看他,隻是盯著賈老實:“你……你是……”
賈老實哈哈大笑:“羅滿,果然隻有你能認出我!”他把大胡子輕輕一扯,露出本來的麵目。羅滿立刻驚喜地張大了嘴:“石將軍!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石夢泉把胡子又貼了回去:“這個說來話長,咱們須得找個不會被呂異和劉子飛發現的地方慢慢說。”
羅滿道:“容易容易,到我的營房就好。這個人——”他指指驚詫的範柏。
石夢泉道:“這個人須得時時刻刻不離我的視線。沒我在場,決不能讓他跟任何人說一句話。”
羅滿道:“好說!”走上來同石夢泉一人一邊夾住範柏:“你說呂異是你舅父?嘿嘿,你可老實點兒,我羅滿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範柏萬沒有想到自己向“敵人”求救,當然更想不到呂異和劉子飛當日強行接手玉旒雲的部隊,全軍上下幾乎都把他們恨得牙癢癢的,要找一個肯救他的人,實在很困難哩!
羅滿帶著他二人來到自己的營房中,恰巧隔壁的趙酋來找他切磋武藝,也是一眼就認出貼了滿臉大胡子的石夢泉了,驚喜得有半晌說不出話:“石將軍……你……你可大好了?玉將軍呢?這裡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傳聞,我們可擔心得緊哪!”不待石夢泉回答,他又笑道:“等等——等等——”轉身跑出了門去,不一會兒,就把健銳營都尉盧進、驍騎營都尉陳灝、神弩營都尉韓夜和步軍營都尉慕容齊全找了來——還少一個工兵營的都尉許昌,因為臨時有事出去了,並不在房中。眾人看到石夢泉都是喜不自禁,不知有多少話要說,更不知從何說起。
石夢泉本來不想聲張,但見來的都是可信之人,就道:“好吧,彆再多叫人了——要不了露陷了。我是特地來搬兵幫玉大人攻打鄭國的。”
眾人都驚道:“玉將軍要攻打鄭國麼?她在哪裡?聽說她調任領侍衛內大臣了?還能出來帶兵?”
石夢泉沒時間把西瑤之行細細說來,隻好就說玉旒雲和自己遊玩到了富安,聽說鄭國局勢不穩,現在是進攻的大好時機,就打算趁此機會統一北方。“玉大人本來向皇上求了調兵的聖旨,但不知何故到現在也未收到。”他道,“幸而有一位新近投誠的謀士出主意,要我們假裝富安被鄭軍攻陷,前來瑞津借援兵。”當下把方才做的一場戲略略說了,所有有的內容自然都是郭罡計劃的。至於範柏的身份和所作所為他也簡短地講了一下。眾人才算明白了經過。
石夢泉道:“劉、呂二位將軍看樣果然相信了,已答應借三萬兵士到富安。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攻破鄭國了。”
“隻三萬人,夠麼?”韓夜有些擔心地道,“攻一個城還好,但是滅鄭國,會不會太少?”
趙酋道:“少麼?我看不少。鄭國自翼水之戰後哪兒還有什麼精兵?沒聽石將軍說麼,現在他們局勢不穩呢。幾個人爭王位鬨個沒完,正好把他們個個擊破!”
陳灝也道:“不錯。有玉將軍和石將軍指揮,加上咱們這些兄弟,鄭國那些老弱病殘哪裡是咱們的對手?石將軍,幾時出發?”
石夢泉道:“當然是越快越好,我怕這位範總兵會給我找麻煩。”頓了頓,又道:“玉大人之所以要攻打鄭國,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把大夥兒帶回她身邊去。可惜,呂將軍雖然答應給我們三萬人,卻打算都從他神女關的部眾裡派,至於瑞津的人,他是一個也不肯派的。”
“可惡的老小子!”趙酋怒道,“他們不就是看不慣咱們立功麼?鄭國那半壁江山,咱們雖然抬抬小拇指就能拿下來。他們就是要搶功!”
“也不是單為了搶功。”羅滿道,“他們雖然對咱們百般刁難,不過皇上畢竟沒有把咱們正式劃歸他們任何一個人的旗下。他們也不敢隨便派咱們出去打仗。害怕玉將軍將來找他們算賬。再說,呂異現在對富安失守信以為真,生怕這個消息傳回西京去。所以他當然是用自己的人馬比較放心了。”
“他怕聲張,咱們就給他聲張一下,” 趙酋一拳砸在桌子上,“權當是這位範總兵嘴巴不牢泄露了天機,把私自攻打鄭國之事傳到了咱們的耳朵裡。要是不讓咱們去富安,咱們就聯名到皇上麵前去告他們舅甥倆一狀。看他怎樣!”
“萬萬不可!”羅滿道,“我們和呂將軍不和,聽到他外甥闖了禍,應該幸災樂禍才對,哪會主動提出來幫他衝鋒陷陣?他若起疑,就累了玉將軍的大計!”
趙酋道:“可是,素來咱們跟著玉將軍,隻有朝外打的,沒有叫彆人打到家裡來的,富安是我樾國領土,今被鄭人‘占領’,我們應該看不下去吧?請纓出戰,也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
羅滿道:“你可以請纓,他也可以不答應啊。如果隻是為了保家衛國,要用上聯名上疏這樣威脅的手段麼?實在是太引人懷疑了!”
陳灝道:“那不如咱們想個法子把劉將軍和呂將軍支開了,就悄悄地帶著這裡的人馬去富安?反正玉將軍不是求了調兵聖旨麼?現在沒到,將來總會到。”
“這太魯莽了。”石夢泉道,“調動兵隊並非小事,我不清楚聖旨究竟是因何事而耽擱。萬一皇上的手令始終不到,玉大人即使拿下了鄭國也會遭到彈劾,所以她需要留好退路。我猜那謀士郭先生的意思是,一旦出了什麼岔子……”一旦出了什麼岔子,就按照現在編造的這個故事把一切都推到範柏的身上,仗是範柏挑起的,兵是他和一個叫“賈老實”的人借的,是呂異親自批準和派遣的,而玉旒雲和石夢泉隻是“偶然遊玩到富安”;到時隻要殺了範柏,說他“陣亡”,玉、石二人就是在危急中接手軍隊,即便沒有功勞,也沒有大錯……事關殺範柏滅口,他當然就不能說出來,隻道:“郭先生的意思,不要節外生枝,越少留下把柄越好。”
“玉將軍還怕彈劾?”趙酋不服,“以她的地位,誰又會彈劾她?”
趙王的事不可輕易說給人知。石夢泉道:“畢竟玉將軍現在是領侍衛內大臣,是京官,沒有聖旨就策劃攻取鄭國,始終遭人非議啊!”
“隻要拿下鄭國,這是多麼大的一件功勞!”趙酋還是想不通,“我們也算是洗雪大青河之恥——玉將軍這樣好的帥材整天巡邏皇宮,豈不是太浪費了?我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一直沒說話的健銳營都尉盧進這時突然道:“石將軍,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東西要給你看,能不能麻煩你到我營房裡來一下?”
石夢泉怔了怔:“東西?”
趙酋道:“盧進,你什麼重要東西不能拿過來麼?”
盧進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不過不太好拿而已。”
趙酋道:“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何必要現在看?這不商量著大事麼!”
盧進道:“這……那先商量著也行……”
眾人看他這樣吞吞吐吐的,都覺得好生奇怪。石夢泉卻站起了身,道:“一時我也想不出對策來,就去看看也無妨——煩你們幫我好好看著範總兵。”因和盧進一起走到了外麵。
天色昏暗又飄起了雪,背後的門一掩上,盧進就道:“石將軍,玉大人突然被削了兵權又調任領侍衛內大臣,是不是因為趙王爺要造反?”
石夢泉一驚:“你從何處聽到?”
盧進道:“是這個——”因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顯然是帶在身邊久了,信封都磨損:“這是玉大人安插在程亦風身邊的暗樁子前些日子交給我的。我在石坪一戰時曾經和此人見過麵,他得了這封信卻無法交給玉大人,所以就先給了我。”
石夢泉展開了信,那上麵隻有兩句詩:“肖家娘子樹下走,斑鳩占了喜鵲窩。”這正是當時公孫天成企圖通過泰和商號傳給遠平城殺鹿幫辣仙姑的信。他計劃叫辣仙姑在樾國散發消息,製造混亂,不想千慮一失,被趙王的人發現險些丟了性命……這一封信又是……
“那暗樁子說,是程亦風身邊的謀士公孫天成叫自己的隨從由西瑤國送給程亦風的。”盧進道,“正巧就被我們的暗樁子截到了。他看出這信裡有趙王謀反的暗示,恐怕公孫天成是暗示程亦風要趁此機會對我國不利,於是就冒死送回國來。他又說玉將軍不知何日才能回到軍中,隻希望我設法交到玉將軍的手裡……石將軍,你看……”
石夢泉皺眉想了想:公孫天成老奸巨滑,不知此舉究竟有何意圖。莫非他發現了我方的暗樁子,所以故意要通過這人將信傳回國來?
“石將軍,我聽說你和趙王的愉郡主訂了親,這事……”
“彆提這個,”石夢泉道,“盧都尉,這消息你還同旁人說過麼?”
盧進搖了搖頭:“滋事體大,我以為還是慎重為上。除我之外,隻有將軍你知道。”
石夢泉道:“那很好。我會向玉將軍稟報此事,期間你千萬不可同任何人提起。瑞津這裡……”他想起方才同呂、劉二人同席飲酒的宋閏田:“瑞津這裡的泰和商號並非普通商家,煩你幫我密切注意他們的舉動,如果有任何可疑,就設法傳到富安來。”
盧進正要點頭答應,忽然“呀”的低呼了一聲。石夢泉轉身看去,見劉子飛正跨進院門來。他趕忙和盧進一頭撞回營房裡去:“劉將軍來了!”
眾人也都是一愕。羅滿道:“不要急——這邊!”就把石夢泉和範柏推到了旁邊的小隔間裡。石夢泉堪堪製住範柏,警告他不要出聲,劉子飛就走進了房門。
“喲!”他一笑,“怎麼人全都聚在這兒?”
沒人回答他,過了半晌,羅滿才道:“我們想起石將軍來了,正聚在這兒聊聊,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劉子飛打了個哈哈:“石夢泉嘛,他和愉郡主訂了親,現在就等著做皇親國戚啦。前幾個月聽說他和玉旒雲圍獵去了,這會兒應該回到京城準備過年呢——他走的時候信誓旦旦,說要回來找你們,不過我看玉旒雲做了京官兒,他倆都不會再回來啦——你們當真是在聊石夢泉麼?”
趙酋一向衝動,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不然我們還聊將軍您?”
劉子飛道:“你們聊本將軍?哈哈,我看你們隻會背地裡罵本將軍,是不是?”
大家都不理會他,算是默認。
劉子飛歎了口氣:“唉,我知道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錯,我以前跟你們玉將軍的確有些誤會,但是我可沒有借機給你們小鞋穿吧?老天有眼,剛才我還在呂將軍麵前推薦你們,要他外甥帶你們上前線去立功呢。可惜,呂將軍對你們有成見,不肯答應。”
眾人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羅滿道:“將軍說的什麼?卑職們一點兒也不明白。”
劉子飛道:“是這樣——呂將軍的外甥是富安總兵,最近闖了點兒禍。”當下就把郭罡教範柏所說的那番謊話講了一回:“他到我們瑞津來借兵,意圖收複富安。這個草包要借三萬人去收複這樣一個小小的城池。依我看實在是浪費。有三萬人連整個鄭國都能攻下來了。”
眾人都是一驚,尤其躲在隔間裡的石夢泉心中一緊。
隻聽劉子飛又道:“去年打下鄭國的半壁江山,雖然說起來是呂將軍和玉將軍一同指揮,但實際諸位都知道,翼水一戰全是玉將軍的功勞,呂將軍隻是一直在扯她的後腿而已。現在鄭國國內局勢混亂,正是一舉攻下此國的大好時機。諸位是否願意立此戰功,為玉將軍爭一口氣?”
“我們……”趙酋才說了兩個字,就被羅滿打斷了。“劉將軍,”他道,“我們隻是奉命駐紮在此等待兵部進一步的命令,軍令未下,怎麼可以自行攻打鄭國?”
劉子飛笑道:“羅副將說的很有道理。然而範總兵不也是軍令未下就私自出兵鄭國了麼?他如今闖下大禍,我等隻是去收拾殘局。這是個緊急情況,如果一味地拘泥於‘軍令’,恐怕等到聖旨發下,又有好幾個城池要被鄭人占領——不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麼?”
羅滿道:“那麼劉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們去收拾殘局,然後順手滅了鄭國?”
劉子飛道:“怎麼?諸位由玉將軍一手帶出來,難道這樣的‘順手’還做不到麼?”
“當然做得到!”趙酋終於插上了話。
“不過,”羅滿道,“玉將軍和石將軍素日並沒有教導我們要做此等‘順手’之事。上令下行,他二人都說,軍中第一條原則就是要聽從將帥的指揮。如今軍令未出,我們若做此私自出兵的事,不是給玉將軍爭氣,是給她丟臉。”說時,他警告地瞪了趙酋一眼,意思是不要忘記大青河時岑遠自作主張的教訓。接著道:“再說,鄭國即使隻剩半壁江山,也還有各路諸侯和十幾萬人馬。我們去到鄭國,如果跟著連富安都守不住的範總兵,那就等於是一支沒有主帥的軍隊,根本就不能作戰。”
劉子飛道:“怎麼會沒有主帥?”他兩臂一抱,挺直腰板坐著:“我劉某人跟你們上前線去,不就是主帥了麼?”
眾人都是一愕。石夢泉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鄭國風雨飄搖,簡直就是一塊到了嘴邊的肥肉,現在找了富安這樣一個由頭,誰不想乘機把它出下肚去?
趙酋雖然想去富安,但是明白一旦劉子飛帶隊前往,立刻就要被拆穿西洋景,連忙道:“不妥。大大的不妥。”
劉子飛怔了怔道:“有何不妥?”
“這……”趙酋一時詞窮。羅滿連忙替他道:“將軍的確轄製一方部隊,不過將軍所轄的是中州四省,將軍要派遣兵隊自己做主帥,從你中州四省派才符合規矩。我等雖然授命暫時駐紮於此,卻並非將軍直屬部隊。”
“你——”劉子飛氣得差點兒跳了起來——他的打算是帶了玉旈雲的人去攻打鄭國,死傷都是玉旈雲的,功勞都是自己的,一旦出了紕漏,反正推到玉旈雲的下屬身上。豈料被羅滿來了這一席不硬不軟的話,堵得他無從反駁。怔了片刻,才道:“兵貴神速。我統領中州四省,但兵隊都在西連郡,離富安前線甚遠,等我從那裡調兵過去,已經失去了戰機。而如果從瑞津派驍騎營作先鋒出發,我立刻奏報朝廷,將範柏之事向皇上揭發,這樣出兵鄭國就是名正言順。絕對不會讓各位或者玉將軍有任何麻煩。你們看如何?”
這豈不更糟?石夢泉急了,範柏令富安失守等等全是郭罡編造的謊言,這一上奏到朝廷,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何況慶瀾帝也該收到玉旒雲的秘信了,再見到劉子飛的奏報會作何感想?
羅滿見他態度堅決,自己以下級的身份強加拒絕大概行不通,就另辟蹊徑,道:“將軍如此看得起我們,實在是我們三生有幸。但是,這樣做豈不是令呂將軍為難?”
劉子飛道:“做人萬不可因私累家,因家害國。範柏自己做錯了事,呂將軍完全可以秉公處理,但是他偏偏要徇私偏袒,這就既拖累了自己又害了國家。我劉某人可不容此等事情發生。我會去好好勸勸呂將軍,若他不聽,我隻好連他也一起舉報。”
聽他說得堅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劉子飛拍了拍羅滿:“石夢泉走前叫你帶領將士們操練,這幾個月來我看你乾的不錯。這支隊伍要打下鄭國,簡直易如反掌。此後論功行賞,你升做總兵絕對不是問題。或許占領之初需要軍隊繼續駐紮,我劉某人保薦你,能當上一方總督也說不定。年輕人,大好前途,不可限量啊!”
羅滿並不為他所動,隻是一心想要阻止這計劃,但卻實在想不出一個理由來,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劉子飛便又向房中的每一個人說了通勉勵的話:“諸位閒的時間也久了。玉旒雲已經做了京官不會再出來帶兵,大家對她忠心,我很理解。不過總不能耽誤了自己的前途。我們行伍中人,若不上戰陣殺敵,不攻城掠地,怎麼建功立業呢?我希望今後能和諸位共進退,同富貴。鄭國隻是一個開始。諸位以為如何?”
沒有一個人回答他。他卻也不以為意,微笑著起身出門:“大家好好想想,我意已決,你們甘心情願也要跟我去打鄭國,咬牙切齒也得跟我去打鄭國,不過前者和後者將來所得的封賞肯定大有不同。嗬嗬,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死心塌地跟著一個不會回來的玉旒雲,有什麼用呢?”
“誰說玉將軍不會回來?”趙酋氣得大叫。虧得旁邊盧進等人拚命將他按住了,才沒被劉子飛瞧出破綻。
待他去得遠了,眾人才從隔間裡把石夢泉請出來:“將軍,你看這要如何是好?”
“不如將計就計,隻說你們偷聽到了此事,叫範柏去呂將軍那裡哭訴一番?”韓夜建議。
“不行!”石夢泉想,範柏是兩頭都沒有活路了,索性去他舅父麵前把真相合盤托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此時讓他去哭訴,他還不是把玉旒雲給賣了?然後劉自飛又可見風使舵,和呂異一同對付玉旒雲……萬萬不可!
“要不索性就挑明了,撕破臉來?”趙酋道,“反正讓劉將軍去到富安也會被他知道玉將軍的事,還不如現在就一不做二不休——玉將軍可以在富安兵變,咱們也可以在瑞津兵變,把姓劉和姓呂的都綁起來,然後咱們跟著玉將軍去打下鄭國,到時候立此大功,皇上還能怪罪不成?”
“你住口!”羅滿喝道,“富安兵變是不得已,而且玉將軍也上奏了朝廷。我們在這裡兵變算是什麼?那是造反!你這是給玉將軍添麻煩。”
“不錯,”盧進也道,“玉將軍不需要再多麻煩了。我們做的違法亂紀之事越多,她留給彆人的把柄也就越多,也就越難再回到我們中間來。我以為,正是這種時候,我們才應該小心行事,不給彆人任何陷害玉將軍的機會。”
可不是!石夢泉想道,到了這個時候,能不能攻下鄭國已經不重要,能不能收回兵權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劉子飛發現富安之事,從而給他們扣上一頂“欺君”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