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膽色和魄力之外,你一個女人能夠指揮千軍萬馬,也是很講義氣的吧?”翼王笑意更深,更冷,“我有幾件掌故想告訴你,你一定會感到非常有意思——你的前鋒營督尉趙酋在昔日西京護軍中的時候曾經不安本職,想要賄賂禁軍統領進宮當差,依軍法,行賄受賄都是斬刑。”
趙酋?玉旒雲知道這個人有些急功近利,但是實戰經驗豐富,勇猛淩厲,也算是個人才——軍法雖有明令,但是趙酋當護軍是仁宗年間的事,應該不會被追查。所以她冷冷聽著,不置可否。
翼王又道:“你的驍騎營督尉陳灝在入伍之前曾經和家鄉翠竹鎮某富商的未婚妻私奔,被發現之後,混亂中陳灝誤傷了那個女子,後來那女子竟不治身死,所以他成了殺人犯,被通緝,後來改換姓名參軍逃罪,機緣巧合才來到了大人的麾下。現在翠竹鎮那裡還依然在緝拿這個叫做鄭豪的犯人呢。”
還有這種事?玉旒雲皺了皺眉頭。
翼王好像個說書先生,接著講下去:“你的得力部下,新任東海三省總兵羅滿,是一個難得的孝子。不過他爹是個賭徒,欠了一屁股的債。羅滿不停地用自己的俸祿替他爹還債,而他爹就越欠越多。債主追上了門要拉羅滿的妹妹去妓院,又要將他爹的手腳都砍掉。羅滿這個大孝子就向戶部借銀子——當然,向戶部借銀子的官員多的是,羅滿跟他們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可是,大人一旦施行養老稅金,讓戶部的人不開心,他們當然先找你的愛將下手清查虧空了。”
羅滿家裡有此隱情,怎麼夢泉和我都不知道?玉旒雲暗道,他還能欠多少?我且替他都填上。
“這還都不算什麼。”翼王道,“下麵要說的這個,大人一定最愛聽——我大樾太祖皇帝起兵,開始與他並肩作戰的有他的結義兄弟舒鷹。不過,獠城之役後,兄弟反目,舒鷹帶著人馬出走。後來他的力量也不斷壯大,成了太祖皇帝最大的敵人。然而太祖皇帝在金台城巧計包圍了舒鷹,終於將他燒死在城上。據說舒鷹臨死時詛咒太祖皇帝,說將來自己的後人一定會來複仇,將所有的一切加倍奉還。太祖雖然不信鬼神,但還是下令將舒鷹的家人趕儘殺絕。而且,留有遺訓,任何與舒鷹有關的人,不得入朝為官,也不得參軍,更不能帶兵。可是老天偏偏喜歡開玩笑。舒鷹的四個兒子都跟他一起死在了金台,他的孫子、孫女也都被殺儘。偏偏他的小兒媳帶著遺腹子逃脫升天,一直來到了南方,改嫁他人。舒鷹的這個碩果僅存的孫子自然也就跟了繼父姓。而他的名字就叫做石夢泉。”
“你胡說!”玉旒雲這次無法保持冷靜,拍案而起,“居然編造出如此荒謬的故事!我看你之前說什麼趙酋、陳灝和羅滿的事,也沒一件是真的!”
翼王看到她這樣的反應,笑了:“之前那三件事是真是假,我的確沒有查證過,是我從三皇叔的《百官冊》上看來的。而石將軍的身世事關重大,掉腦袋的事,我怎麼敢胡說?石夢泉的母親姓王,宮女的冊子上記載她的名字叫王宛林,而舒鷹的小兒媳名叫林琬,是舒鷹的眾媳婦中唯一一個中原書香世家的小姐。她原籍是豐州。估計她當時從金台城逃出來是先回到了家中,但是躲不得多久,害怕連累家人,就繼續逃亡。她一個千金小姐,又有身孕,行動不便。她的丫鬟林秀蘭和馬夫林秀石一路協助,林琬才能夠到達南方。林家為了表彰這兩個義仆,認了他們做義子、義女。為了擺脫追兵,林琬將名字倒過來寫,成了王宛林,而林秀石也將就以名為姓,改叫石秀林,而他妹妹也就改名為石秀蘭——這也正是石夢泉的姑姑在宮中登記的名字。如果現在去南方找到石夢泉繼父的墓碑,上麵寫的是石秀林。至於石夢泉自己的名字有何來曆——舒鷹的四子名叫舒權,‘泉’‘權’諧音,再明顯不過了。”
“王爺可真是高明!”玉旒雲不待他繼續說下去,就狂笑了起來,“旁人隻是顛倒黑白,你卻非要將人家祖宗幾代的名字都顛倒過來念,還真讓你把死的也說成了活的!”
翼王淡淡道:“大人儘管笑吧。小王也不是沒事找事非要翻出石將軍家裡人的名字來大做文章,千裡迢迢到南方七郡去找他繼父的墓碑,又到豐州林家祠堂裡查族譜。其實我也是之前無意中見到一樁怪事,才想起這茬兒來。”
“什麼事?”玉旒雲假裝不在意,但是這一問已經表她心中的害怕表露了出來。
翼王道:“大人應該知道,金台之戰的日期很巧,八月廿四,正是太祖皇帝的生辰。而金台之戰後,太祖皇帝也消滅平生最後一個敵手,統一了各部。所以後來太宗皇帝定下了規矩,每年八月廿四都要有隆重的慶賀同祭祀儀式。”
玉旒雲當然知道,這一日宮中要大擺筵席,整個京城也要張燈結彩。上至皇上、皇後,下至宮女、太監,誰都不許露愁容,更不許掉眼淚。民間也禁止出殯,以示“普天同慶”。“又如何?”她問。
翼王道:“大人有沒有注意到,每年一到八月廿四前後,王嬤嬤和石嬤嬤兩個人就向皇嫂告假?”
玉旒雲仔細地想了想,似乎的確如此,記憶裡沒有哪一年八月廿四夜大放焰火的時候王氏和石氏是陪在玉朝霧身邊的。不過女官們假期難得,都會挑在特彆的時日告假。正巧是八月廿四也沒什麼稀奇。
翼王道:“慶瀾元年,自從大人從落雁穀歸來之後,就頻頻跟我鬥氣,皇嫂操心太多,八月裡犯了頭疼的毛病,因此王嬤嬤和石嬤嬤沒有告假,八月廿四那天,她們都在宮中。可是,晚上放焰火的時候他們又不在——本來我也沒有留意到,後來席間皇嫂看到有八珍乳鴿,就說要賜給王嬤嬤,還解釋說王嬤嬤這天眩暈臥病在床,石嬤嬤留下照顧她,所以兩人難得留在宮裡也不能來看焰火。大人當時自告奮勇要立刻就把八珍乳鴿親自送到鳳藻宮去——大人可記得麼?”
天長日久,玉旒雲隻有個模糊的印象——當時石夢泉還在南方七郡未歸,自己正忙著計劃次年的大青河之戰,連漫天的絢爛的焰火都記不清了,何況這種瑣事?
翼王道:“當時我說我要陪大人一起去。而大人就翻了臉,說,如果我想去,就一個人去。我說出了話不能反口,隻好來到了鳳藻宮。”他描述得如此細致,就好像要把玉旒雲帶回三年前一樣:“太監、宮女都在院子裡,皇嫂已賞他們開了一席,一邊吃酒一邊看焰火。我叫他們不必理會我,且把自己的長隨也留在席上,一個人朝後頭走。穿到後花園時,我看有一點火光,稍走近了,就見到石嬤嬤正偷偷燒紙錢,旁邊原本應該臥病在床的王嬤嬤則邊哭邊念念有詞。這是何等的大罪,就算是在民間,如果被人告發也會充軍發配,何況是在宮裡呢?我就悄悄到跟前去探個究竟。以我的身手,她二人當然發覺不了。我聽出王嬤嬤是在祭奠她丈夫的全家,又講到什麼二十四年前的仇恨,而石嬤嬤就稱她為‘小姐’,又說:‘小少爺如今出息,姑爺和親家老爺在天之靈一定很安慰。’王嬤嬤聽了,道:‘同你說了多少年了,不要叫我小姐。當初如果不是你和秀石,我哪裡還有命在?而舒家的一點血脈又如何能保存下來?’我聽她們提到‘舒家’就感覺其中大有問題。事後一調查,竟是這樣一樁驚天的大秘密。”
他說到如此,玉旒雲也信了一半,但嘴裡依然道:“你不過聽了人家幾句話,就斷章取義,然後把人家的名字拿來亂套,分明是巧合的事情,也被你硬說成天理。簡直荒謬!”
翼王道:“無巧不成書,那說的是評書,是傳奇。現實中可沒有這麼巧的事。況且,太祖皇帝把舒家人斬儘殺絕,其中枉殺的有多少,他老人家可沒有在乎過。如今莫說石夢泉就是舒鷹的孫子,哪怕隻有一成的可能,他也一定性命不保。”
“你敢動他——”玉旒雲不顧翼王的身手非凡,“唰”地拔出劍來,直架到他的脖子上,“我就殺了你,反正這裡反賊多的是,隨便找一個來做替罪羊就好了。萬歲如果知道你圖謀不軌,說不定連追究都懶得!”
翼王微微一笑:“那你也要殺得了我呢!”他的動作看起來如此從容,但迅速到彆人來不及反應。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敲,玉旒雲立刻被震得虎口生疼,還未應付,劍已經脫了手。寒光一晃,利刃易主。換翼王用劍逼著玉旒雲的頸項:“大人開始不是說,要我有本事就在這裡把你殺了麼?看來你還是不大信我的本事,所以叫你見識一下。”
玉旒雲麵色鐵青:“好,我見識到了。你殺吧。”
翼王搖搖頭,走近了一步,將劍插回她的劍鞘中:“大人是我重要的盟友,我怎麼會殺大人呢?而且大人不要擔心,如果你是我的盟友,你的手下愛將們也都是我的盟友。如果我有心害他們,根本就不會把這些故事說給大人聽,早就不聲不響假手於人將他們除掉了。”
滿懷憤怒和不甘,玉旒雲死死地瞪著他。
翼王慢條斯理:“我覺得大人還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跟我結盟,畢竟這是對大人,和大人的愛將們都有利的一筆交易。”
“你妄——”
玉旒雲還沒說完,已經被翼王捏住了下巴:“不要急著回答我。大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缺點,彆人一觸到你的痛處,你就完全不思考了,簡直跟彆的女人沒兩樣。不過,沒關係。你不是在大牢裡養了一個很厲害的謀士麼?你去找他商量商量。也許就會有更好的答案了。”
郭罡?這麼性命攸關的事情,又有這許多不可告人之處,怎麼能夠和郭罡說?玉旒雲捏緊了拳頭,深悔自己一時大意,著了翼王的道兒。不過,翼王那句話也罵醒了她,越是性命攸關尋不著出路的時候就越是要冷靜,要好像在戰場上一樣。
她於是狠狠地咬著嘴唇,直到嘗到血的鹹味,盛怒的頭腦才冷卻了下來:翼王潛伏籌劃了這麼久,自己就算沒有失察,也早就被他算計好了。他敢攤牌,顯見著手中有足夠的籌碼,如果不把他穩住,自己和石夢泉以及許多人都會有危險。倘若哄住了他,一則可以度過眼前的危機,二則可以消滅趙王,三則可以加強自己在朝中的權勢,果然不是折本的交易。但是,為了這些,要嫁他為妻,實在也……
“怎樣,大人要去見見你那背後高人麼?”翼王陰陰地問。
就算不去問郭罡,也得設法從這拷問室裡脫身,玉旒雲想,否則翼王動起武來,自己決討不到什麼好處。
“你這樣捉著我,我可以去麼?”玉旒雲冷冷的。
翼王笑了,鬆開手:“抱歉,大人請——”說時,親自給玉旒雲開了門。
玉旒雲本怕他緊緊跟著,但見他站在拷問室裡並不動,心裡稍稍鬆快了些,又刺他一句:“怎麼,你不怕我一去不回?”
“不怕。”翼王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哼!”玉旒雲丟給他一個白眼,其實心裡明白,他說的一點兒也不錯。自己就算離開了他的視線,走出了刑部大牢,也實際無處可去。
怎麼會這樣?她的步子既疾且亂,早在十七年前,她發誓要滅亡楚國的時候,同時也發誓從今以後要保護自己,保護姐姐,決不再讓人將她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這麼多年來,她流血流汗,半壁江山也被她打了回來,為什麼趙王、翼王,這些人仿佛動了動小手指,就又要將她逼進死角?簡直就像是一個修煉了多年的妖精,遇到了道行高的道士,立刻就被打回了原形。
她的手不知不覺已經摸在劍柄上,有一種衝動,就像十七年前在慶王府花園拔劍劈砍花木一般,她現在也想隨便將擋在自己麵前的事物摧毀發泄。可偏偏,她一路行來,什麼也沒有撞上。燈火被白亮的天光所取代。她還是走到了郭罡的囚室旁邊。
郭罡聽到人聲已經猜到是玉旒雲去而複返,而且更猜到他們之前的談話被翼王聽了去。他方才已經在思考對策。這時立刻站起身來:“大人——”
玉旒雲始終是不肯在郭罡麵前示弱的,所以在走到他的囚籠之前已經深身吸了一口氣,恢複了往日冷淡的神情。
然而郭罡隻打量了她一眼就覺察出不妥:“翼王爺……大人壓不住他?”
玉旒雲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郭罡轉了轉眼珠子,露出了古怪的表情,非哭非笑,似憂似喜。
玉旒雲盯著他道:“你做什麼?就不怕他來殺了你?”
郭罡道:“看來他也是個聰明人,至少是個自以為聰明的人。我和大人的關係,想來他早就知道了。如果他想殺我,何必等到今日?”
玉旒雲暗道:可不是?你的生死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現在被他要挾的人是我。看到郭罡漸漸又露出了笑容。玉旒雲心中才壓製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郭罡道:“沒什麼。我隻是想起一個故事來——有一隻野狗很想除掉老虎自己好當山中的大王。但無奈他知道自己無法和老虎單打獨鬥,所以就整天躲在老虎的必經之路上,研究如何伏擊老虎。終於有一天時機成熟,他衝出埋伏,一口將老虎咬傷。這以後他果然當上了耀武揚威的山大王。可惜好景不長,沒幾日他到樹林裡覓食的時候,傷愈的老虎猛地從暗處撲出來,一口就結果了他的性命。”
玉旒雲瞪著他的笑臉,聽他從容不迫地講這個故事。開始還是有點兒生氣,但是後來心中就猛然一亮:翼王靠著裝傻充愣在朝中謀生,搜集每一個人的短處,要挾他們為己做事。他就好像那躲在路邊的野狗,一旦現身,就再也無法藏匿。從前他在暗,自己在明,如今自己可以轉到暗處,好好提防他。將來自然可以一舉將他鏟除!
隻不過,想是這樣想,要她答應翼王的求婚,實在還是太勉強。
“大事上放得開手,小事上狠得下心。”郭罡道,“大人若能如此,我看這野狗猖狂不了多久。”
“你懂什麼!”玉旒雲不耐煩地頂了他一句。
“我是不懂。”郭罡道,“而且我看出大人並不想說。我隻是覺得以大人的才智和魄力,翼王爺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將你怎樣——莫非是我看錯人?”
玉旒雲不欠人奉承。按說她剛剛被翼王在背後擺了一刀,郭罡的這句話應該是莫大的諷刺才對。然而偏偏郭罡將這句話當成激將法來使,玉旒雲果然脊背一挺,眼中射出冷光來:不錯,翼王算得什麼?我不怕與整個楚國的朝廷和軍隊為敵,你敢如此要挾於我,我他日還不像捏死一隻螞蟻似的捏死你?我今就答應了你的求婚,也不表示你有命真的娶到我。你先得意幾天,待我達成了我的目的,就要了你的狗命!
如此一想,她就不再跟郭罡聊下去,轉身往拷問室走。
郭罡見她步子雖然快,但是身形很穩,微微笑了笑,又道:“大人,不要忘了,在戰略上,最漫長的迂回道路,常常又是達到目的的最短途徑。”
玉旒雲沒有停下,隻隨便擺了擺手。
待她回到拷問室的時候,翼王正坐在那裡喝茶,一臉誌得意滿的笑容,聽到玉旒雲進來,就笑得更開心了:“怎樣?大人要不要去我家聽戲呢?”
“聽什麼戲?”玉旒雲道,“你跟我訂婚這麼大的事,還不立刻進宮去稟報皇上和娘娘?”
翼王站起身來:“大人真比我還心急。”說著,伸手來攬玉旒雲的肩膀。
玉旒雲一掌格開:“少來——你和我做的是交易,你說了你的條件,我也要說的條件。有一條不答應的,這交易都做不成——你想毀了我,我也可以跟你同歸於儘。”
翼王笑了笑:“好,你說。”
“第一,我隻跟你訂婚。”玉旒雲道,“楚國不滅,決不完婚。”
“好。”翼王一口答應。
“第二,”她接著道,“我們馬上去見皇上,你要立即幫我請求內親王的封號。一個月之內,我要進議政處。”
“請求封號是沒問題。”翼王道,“答不答應是皇兄的事。進不進得了議政處,也不是我能控製的。”
“第三,”玉旒雲道,“你說你看過趙王的《百官冊》,這本東西是不是落在了你手裡?”
“倒沒有。”翼王道,“要是趙王不見了這本東西,他早就亂了陣腳了。我抄了一本而已。”
“好,我要看這本抄本。”
“你是我的未婚妻。”翼王抱著雙臂笑道,“我有什麼不能跟你分享的?你還有什麼彆的要求麼?”
玉旒雲道:“沒有了。”想了想,又補充:“我們訂婚的內情,不會再有彆人知道吧?”
“大人真的以為我是傻瓜嗎?”翼王道,“現在三皇叔拿你當靶子,我可不想出師未捷就先死在他手上。”
“那你招募的什麼能人異士呢?”玉旒雲問。
“該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不該知道,自然就不知道。”翼王道,“我養的狗,我怎麼能讓他們爬到我頭上來?相信大人也不是把什麼事都告訴手下的吧?”
玉旒雲冷哼了一聲,定了決心,不能再回頭了。她有一瞬在想,如果石夢泉在身邊,會怎樣?但是又立刻意識到,他什麼也不能改變。因此步出拷問室:“還不進宮去?”
“是!”翼王笑著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