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想了很久,但我始終想不起來自己手機到底是怎麼掉進閻王井的,甚至也想不起來,那天早晨換好衣服後,我到底是怎麼會把手機帶在了身上,並帶著它一起參加了葬禮。之後,由於手頭的事情漸漸增多,自然也就無暇再顧得上去繼續想這些問題,不過唯有一點,因為始終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所以時不時會從腦子裡冒出來一下。那就是,雖然我手機掉下五六米深的閻王井沒被摔壞,確實巧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更為奇怪的是,我手機的鈴聲原本是我自己設定的一支英文歌,但被警察送回到我手中後,我發現它不知被誰給改成了純粹的鈴聲,就是那種叮當叮當的係統自帶音。
說實話,第一次聽到這聲音時,我吃驚得差點把手機給甩到地上。
不僅僅是因為它聲音變了,更因為它跟我夢裡見到的那個和丘梅姐一起從閻王井裡爬出來的黑影,手裡東西所發出來的聲音,是一模一樣的。
想想還真有些瘮人不是麼?
夢見了這種鈴聲,沒想到自己的手機鈴聲竟然也會變成那種樣子,真跟見鬼了似的……
當然,關於這些,我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一來我覺得,那鈴聲很可能是被哪個警察在檢查我手機時有意或無意給替換的,畢竟它就在鈴聲的前排,若要替換原有鈴聲,它自然是首選。二來,我不想因此而讓本就處在精神崩潰邊緣的叔叔再次受到驚嚇,畢竟他遠比我迷信得多,而且,自從公安局來人把我姐夫王川帶走後,叔叔家本就混亂不堪的狀況又立即變得更為糟糕起來,所以相比之下,彆的問題真的都不算什麼問題。
沒了姐夫在家裡外操持,現在嬸子的喪事安排基本處在混亂和半停滯狀態。
一切都隻能靠我跟舅舅舅媽儘力給辦理著,忙得有時候連思維都是停頓的。而叔叔則再次被氣倒了,雖然這次沒有發瘋般大喊大叫亂說胡話,但一言不發的沉默比之大肆宣泄,顯然是更為嚴重的。
他在姐夫被帶走之後,整整一天,除了偶爾在家人逼迫下喝上幾口水,其餘時間就像塊木頭一樣靜靜坐在他的床上,抱著嬸子的枕頭一動不動。彆人跟他說話他幾乎完全沒有一點反應,但偶爾會突然拍著床大聲說一句:‘要報應的!’
無論那時麵對的是誰,他都是這一句。
這一來,令前來參加吊唁和探望他的那些人完全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亦不知該對他安慰些什麼。因此,後來所有人都隻能下意識集中在院子裡,默默坐著,哭不出來,話也說出不來。
赤日炎炎,周圍空氣因此被感染得更加壓抑沉悶,唯有知了毫無疲倦地在大樹上不停地鼓噪著,亦或者幾個小孩子,天真無憂,即便在大人的嗬責下依舊毫無顧忌地奔來奔去玩耍嬉戲,總算給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帶來少許一點點生氣。
麵對這狀況,原想著給丘梅姐做完七就回去,我心知是不成的了。
我想我至少應該留到嬸子的葬禮結束,以及公安局給出正式的結論後才能離開。
而且既然警方說有證據證明丘梅姐確實是死於他殺,那麼凶手是誰,為了什麼原因而要對我堂姐下毒手,姐夫王川又到底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要被警方銬回去做調查……這些都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的。
但事情往往就是容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當天晚上,我拖著行李箱到叔叔家,預備把以前經常住的那間小廂房收拾收拾住下來,以方便照應叔叔。但沒想到,才用過夜宵正在西廂房幫著疊紙錢的時候,突然聽見舅媽在大院裡一陣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