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井十五 它四周獨特的風水鎖住了死……(1 / 2)

冥公子 水心沙 4755 字 8個月前

骷髏人的手指很涼。

縱然他現在擁有了一副活人的模樣,觸覺依舊冰冷而僵硬,同他看似溫和,卻毫無溫度的話語一樣,在這炎熱夏日的驕陽下,以簡明的力度冰刺般讓我猛打了個寒顫。

然後低頭迅速看了眼被他從我身上撕落的東西,再次朝後退了兩步。

白日見鬼。

我從沒想到過這四個字會當真應驗到自己身上,也完全沒想到,原來人被鬼附身時雖然幾乎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但一旦脫離附身,那一瞬間的感覺卻是非常強烈的。

那麼它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這卻不太好說。

因為當時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骷髏人的手,以及他手的影子同我影子交疊的地方,所以,當我一眼看到自己影子上那顆多出來的“頭”被他拉扯下來的時候,就感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撕扯掉了似的,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一種皮膚被剝離般的痛。

“這是人被附身的時間過久後所必然產生出的一種後果。”默不作聲看了我一陣後,骷髏人對著驚魂不定的我道。然後看著我依舊呆望著他的樣子,又慢慢補充了句:“所幸這種後果是初步的,而不是深度的。”

“那什麼是深度的後果?”我立刻追問。

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我仍隱隱作痛的肩膀,隨後在我痛覺最為清晰的肩胛骨上按了一把:“深度的後果,就是你的魂魄被它從你身體裡一並給撕扯出來,然後跟它的結果一樣,在大太陽底下化成灰燼。”

“這麼說,我剛才如果不太走運的話,魂就已經沒了?”我牙齒打了陣哆嗦,幾乎連話也說不清楚。

他笑笑:“沒錯。”

“魂沒了會怎麼樣……”

“活死人。”

回到家時,手機鈴叫得正歡。

這多多少少有點讓我意外,因為它昨晚剩餘的電量不應該能讓它撐到現在,所以不能不讓我感到一陣擔心。

有點害怕它是丘梅姐打來的,但幸好,從地上拾起來匆匆一看,原來打來的人是劉傑。

本以為他沒敢去醫院,所以隻能打我手機找我打聽老張的情況,誰知他一開口,卻是含含糊糊告訴我,他這會兒正在前往深圳老家的路上。

我不能不大吃一驚。

忙追問他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怎麼竟會在這種節骨眼跑回深圳去了?他說,他是沒辦法。他也不想在這時候離開老張的,但昨晚回家後他想了很久很久,想著老張父母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們說話時看著他的那種眼神,越想越覺得很害怕。

我問他怕些什麼。

他說怕被當成傷害老張的懷疑對象,尤其那對老人還威脅說要去報警,這讓他感到怕極了。

那如果他們真的去報警,你跑去深圳就沒事了?我問他。

他沉默了陣,聲音微微發抖著問我:那我能怎麼辦,張倩變成這樣又不是我乾的,可是我沒有證據證明,一點證據都沒有……所以他們要是賴上我可怎麼辦,你說我他媽能怎麼辦??

確實,我也不知道他能怎麼辦。

老張雖然短暫清醒過,但很快又陷入了昏迷,而且情況看上去似乎比昨晚更加糟糕。但如果那對老人真的因此去報警,而他這麼匆匆逃離上海的話,反而會更加重嫌疑,並且在事情沒徹底澄清前,今後他有得好麻煩。

但這些話我沒能來得及對劉傑說,因為他匆匆說完那些話後,仿佛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沒等我開口就立刻掛了電話。

於是我隻能吞回那些說法,也因此忘了告訴他老張已經醒來過,以及她告訴我的那些聽起來非常詭異的事情。隻兀自低頭對著手機屏幕發了陣呆,然後聽見骷髏人問我:“在想什麼?”

骷髏人是來我家取東西的。

他說他昨天走得匆忙,有一樣東西忘了取走,所以今天特意來跑一趟。

但他沒說那東西是什麼。

自進了我的租屋大門後,他就在我房間裡四下打量著,跟昨晚乍然出現時一樣。我不知道自己這塊簡陋的小地方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叫他這樣感興趣,也沒能有時間去問他,因為劉傑的電話占去了我全部的注意力。直至現在聽他忽然開口問我,才一下醒過了神,隨後想了想,抬起頭問他:“你昨晚說,我大概活不過今年夏天,這話是真的麼?”

“對。”他的回答乾脆得完全不在意聽者的情緒。

我慢慢吸了口氣,以平穩自己的語調:“既然你說死在閻王井傳說裡的那些人都不是你殺的,這會兒你看起來也不像是來殺我的樣子,所以,今年夏天之前我要是真會死,一定是死在那個真正的凶手手裡,是麼。”

“沒錯。”

“那麼那個凶手到底是誰……閻王井裡除了你,難道還有彆的什麼東西麼。”

“你問題很多,北棠。”這次他沒有回答我,隻慢悠悠看著牆上我跟老張的照片,慢悠悠說了句。

“……我也不想這麼多話,但除了你,我還能去問誰。”

“這倒還真是沒有。”

“所以你能告訴我麼。”

“我餓了。”他再次忽略了我的問題,並突兀朝我丟出這三個字,然後回頭看向我,問:“你呢,你餓不餓。”

我搖搖頭。

“沒胃口是麼。覺得口很乾,腦子裡很空,身上有點說不出的難受,好像著了風寒一樣。”

“你怎麼知道。”

“嗬,因為我曾經也當過人。”

說完,他徑自去了廚房,把我一個人丟在房間裡發了陣呆。

醒過神跟進廚房時,他已點燃了煤氣燒好了一鍋水。見狀腦子再度有些混亂,我又呆站了半天,直到他將麵下入鍋裡,才總算張開嘴,問了他一個眼下唯一能從我腦子裡整理出來的問題:“骷髏也會感到餓麼?”

“會。”

“為什麼……”

“否則我拿什麼活到現在?”

“哦……”

沒法再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的回答聽似有理,想想卻又有點讓人想不通這道理。

什麼叫‘活到現在’?

哪個人成了骷髏後還能是活的。

又有哪個解放前就早已死了很久的鬼,能這麼熟練地使用煤氣?

這些問題讓我本就混亂的腦子變得更加混亂起來,所以儘管滿肚子困惑,之後的那些時間,我愣是沒能再問出任何一個問題,隻默默看著他先後下好兩碗麵再打了兩個雞蛋到麵裡,隨後端著那兩碗香氣四溢的麵放到我麵前,用筷子朝我點了點:“吃吧,再不吃點東西,你不被滿肚子的問題噎死,也會被餓死。”

“我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