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米多高的男人裹著毯子,像灘流體一樣癱在科拉克斯的膝蓋上,無賴地把他一隻手抱在懷裡,捏在掌心翻來覆去地把玩,科拉克斯埋首工作,純熟地用一隻手操作數據板,科茲想要親昵就會拿頭蹭蹭,他就會獲得一個輕吻、拈弄耳垂、或者手指插進他頭發,揉揉他的頭皮。
科茲舒服得手指無意識地舒張,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大貓一樣的咕嚕聲,他懶洋洋地裹著被子正臉朝上,渡鴉之主覺得他這個樣子實在太可愛了,附身在他喉結上輕輕一吻。
到了泰拉時的後半夜,科拉克斯終於處理完所有東西,他滑到被子裡,科茲卷住他,頭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百無聊賴地問了一句,“賽維呢?”
然後他立刻知道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他感覺到伴侶的氣息在瞬間險惡起來。
糟,今晚睡不成了。
科拉克斯坐起來,那股凝重的氣氛讓科茲一骨碌也跟著爬起來,科拉克斯皺著眉,一字一句地問,你兒子到底犯什麼病,為什麼每天追著我的鴉崽子打?
科茲把“他也是你兒子”這句話非常識時務地吞下去,誠懇地問他的第一連連長、也是他的告命長子、衛隊黑甲衛之首賽維塔做了什麼,惹得渡鴉之主大半夜的不睡覺跟他發飆。
答案是,賽維塔有事兒沒事兒就來混暗鴉守衛的決鬥籠。
賽維塔雖然年輕,但他本身具備強大的靈能,同時是移植了科茲與科拉克斯混血基因種子的軍團長子,可以說是原體之下第一檔的戰鬥力。
賽維塔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知道自己不但是科茲的首生之子,還是科拉克斯與科茲的混血子嗣,而這意味著即便科茲沒有明說,他也立刻明白了兩位夜雙子之間的關係。
賽維塔對這個秘密守口如瓶。
在取得群鴉王子這個綽號之後,賽維塔就開始混跡暗鴉守衛的決鬥籠。
基於兩個軍隊的親密關係,和兩方原體都指導過對方士兵這點,暗鴉守衛和午夜領主都挺經常混對方的決鬥籠,但賽維塔不一樣。
他隻混暗鴉守衛的決鬥籠,然後把鴉崽子們打得鼻青臉腫。
科茲表示聽不懂了。不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混鴉衛籠子有什麼錯?一沒打出鴉命、二沒打出不可逆的殘疾,這有什麼?難道有人投訴他?沒有吧,我聽說賽維塔在鴉衛之間非常受歡迎,大家都說他又帥又酷,年輕蝙蝠血氣方剛混個決鬥籠怎麼了?太正常了啊,科沃斯,你因為這個生氣?蝙蝠不理解,蝙蝠大為震驚。
科拉克斯深吸一口氣。
“賽維塔裡昂——”他叫賽維塔的姓,全稱,這表示科拉克斯已經相當生氣了,“他前陣子糾纏沙羅金,想要跟他決鬥,沙羅金斷然拒絕了,他就找上了羅夏。”
沙羅金他知道,拯救星征上來的第二批新兵,誕生在拯救星被解放的那年,號稱解放元年之子,相當沉默寡言,但成績亮眼到他都聽賽維塔提過。
“……羅夏是……?”
“阿拉斯托爾·羅夏,泰拉裔鴉衛。”科拉克斯又吸了口氣,“亞戈·賽維塔裡昂跟羅夏進了決鬥籠,羅夏被打得抬下場。然後他又找上羅夏,這次是裁判叫停——這樣的事發生了五次。”
好,現在是叫全名,科拉克斯已經在暴怒邊緣了。
但科茲不得不為自己的長子爭取,“決鬥籠的規矩,科沃斯,要麼被抬下去、要麼裁判叫停、要麼喊投降,我佩服羅夏的勇——”
科拉克斯冰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聲音低了一些:“羅夏沒有舌頭。他沒法喊出認輸。亞戈·賽維塔裡昂就這麼毆打一個不能說話的人到倒地不起五次,康拉德·科茲。”
很好。科茲樂觀地想,亞戈·賽維塔裡昂,現在誰他媽也救不了你了。
於是賽維塔直到一臉懵逼地被父親抓著領子從暗鴉守衛的決鬥籠裡薅出來,丟到科拉克斯麵前的時候,才知道最近他很喜歡的,那個英勇善戰、堅韌、勇毅、不屈不撓,戰鬥技術可圈可點,名叫羅夏的暗鴉守衛是個啞巴。
羅夏的舌頭在某次戰爭中被靈能武器損傷,上麵留下一道永不痊愈的傷口,無法再生,也無法植入義體。
原來他一直在毆打一個說不出話的人。
賽維塔震驚到失語,良久才乾巴巴地說,“抱歉,我、我不知道。”
科拉克斯的辦公室裡隻有他們三個,賽維塔以一種完全繼承自科茲,即便裸著上身也依然流暢優雅得動作單膝跪地,向他的兩個父親低頭,“但這不是理由,我會去向羅夏先生正式致歉,然後接受懲罰。”
科拉克斯的聲音稍微有一絲鬆動,“我問過羅夏了,他確實沒有告訴過你他不能說話,你在決鬥籠中也確實按照規矩行事,當羅夏不能動彈的時候,是你把他抱出決鬥籠。”
“但是過錯不可能因為不知情而勾銷。”科茲輕聲說,“按照戒律酌情減罪,三十電鞭當眾執行,去吧,我的孩子。”
賽維塔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兩位父親,他起身行禮之後正要離開,科拉克斯若有所思的叫住他,“賽維。”他叫他的昵稱,但賽維塔沒來由地心中一緊,他恭敬地轉過身看渡鴉之主,低頭聆聽。
他聽到他另一個父親略帶困惑地說,“賽維,你為什麼要一直待在渡鴉的決鬥籠?你想學鴉衛的技術麼?你大可直接問我,你是我的兒子,我會教你。”
聽到“我的兒子”四個字,科茲麵上現出了微弱的笑意。科拉克斯有一個和其他原體截然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雖然承認暗鴉守衛是他的子嗣,但並不認為自己是他們的父親。
他是暗鴉們的領導者、戰友、保護者,他們淌著一樣的血,但不是父親與兒子。
所以暗鴉守衛幾乎從不稱他為父親,他們都叫他科拉克斯大人,他隻在賽維塔的麵前是個父親,摸摸他的頭,叫他兒子。
有很長一段時間,賽維塔沉默不語,當科拉克斯以為自己的問題不會獲得答案的時候,他聽到了自己子嗣異常緊繃地聲音,用專屬於他的名詞喚他,“父親大人,我想尋找我的兄弟。”
賽維塔擁有超越他年齡的成熟心智,大概是集中了兩個父親的優點,他就像一個情緒穩定得像科拉克斯、一點兒不發癲、腦子一直在線的科茲,他處理任何事都遊刃有餘,所以他現在這種表現出來的緊張,對科拉克斯而言也相當罕見。
渡鴉之主很好地把吃驚藏起來,他看著繼承了自己雪白皮膚和科茲眼睛的子嗣緊張地扭著自己的手,乾巴巴地補充道:“我說的是、您和父親的,暗鴉的告命長子。我真正的兄弟。”